他不能再看埃德溫繼續這場戰鬥或者屠戮反叛軍的士兵了。無論埃德溫出於什麼原因做出這種決策,塞拉必須將損失降到最低。
「能與第四軍指揮官進行直接對話嗎?」
「第四軍拒絕任何對話請求。」
塞拉急迫地問克里森道,他的感知中,埃德溫帶領的先鋒軍如同一把尖刀,刺入反叛軍的防線。先鋒軍的數量並不多,但是他們各個都是生死不論的打法,無數展開雙翅的軍雌在半途中隕落,消亡的生命幾乎連半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就消散在死寂的宇宙之中。
眨眼之間,埃德溫那雙鎏金的黑色翅翼如同出竅的利劍,復仇烈焰一般的能量波屠戮了數十反叛軍。他靈活地閃開數道粒子炮致命又明亮的軌跡,戰甲包裹的力爪撕開了一架小型飛艇。
他的動作太快,塞拉無法捕捉到他戰甲後的神色,但卻被他幾次命懸一線的危急攥住了心臟,恐懼讓他的淚腺腫脹,他有些過度呼吸的徵兆,被他自己強行壓制下去。
「開放艙門,我去...我去和埃德溫講話。他身後的第一軍和第三軍是來逼迫第四軍行動的,他是受到了脅迫,我們...」他壓抑住聲音中的顫抖:
「我們必須確保第四軍離開第一軍和第三軍的射程。」
他邁步向門口走去,企圖離開供奉母神的船艙。而克里森卻沒有挪開身體,反而緩緩挪動腳步,和他身後的反叛軍高層一道,攔住了塞拉的去向:
「指揮官塞拉,鑑於如今的形勢和反叛軍的利益考慮,反叛軍應該通過天宮星旁邊的蟲洞撤離。我們實力尚淺,無法與帝國的四分之三的軍隊同時開戰。第四軍的上將埃德溫單體作戰能力太強,反叛軍此刻沒有將領能與之抗衡。」
「撤離?不行!」
塞拉失聲喊了出來:「那埃德溫怎麼辦,第四軍怎麼辦?不能撤離。讓我去與埃德溫交流,我會讓他停止對革命軍的攻擊——」
「塞拉指揮官——」
幾位反叛軍的高層,用一種看荒謬劇的目光看著塞拉,像是他突然長出了兩個頭或者說了什麼滑稽話:
「您冷靜一下。雄蟲無法置身太空環境之中,而且第四軍攻擊和炮火都很猛烈,任何蟲族都無法全身而退。」
塞拉震驚地看著攔路的反叛軍,他的手指還因為焦慮和擔憂而微微顫抖:
「什麼?」
他的聲音因為震驚而拔高:「我們不能就這麼撤離!埃德溫是——他並非我們的敵人!他是被逼迫攻擊反叛軍,第四軍也是,他本來和你們一樣,他本應——」
他本來應該是反叛軍啊,他本來是你們中的一員!
塞拉的舌頭打結,此刻,他那些擺弄埃德溫命運的小聰明、小機敏突然反噬,將他打了個措不及防。
如果不是他的干預,埃德溫才是他面前這些反叛軍的指揮官,是他們的戰友和領導者,而不是他們的敵人——這一切都大錯特錯。
隱約地,他幾乎能感受到系統在他腦海中說「我告訴過你了」,但系統保持了對他最基本的憐憫,對此刻的情形沉默以對。
他面前的雌蟲們神色各異,而克里森卻摘下了眼鏡,用一雙疲憊的眼睛看著塞拉:
「塞拉,」克里森聲音平靜:「你是反叛軍的高級指揮官,你所作出的決策,應該出於對反叛軍利益的理性考量。你方才的話,是出於這個目的嗎?」
塞拉無法說是。他知道那不是,反叛軍根本無法應對帝國的三大軍團,實際上,只面對第四軍的攻勢,反叛軍都無法作出有效抵抗,他們死傷慘烈。撤離是最有效的做法,因為埃德溫銳不可當,而第四軍的身後還有虎視眈眈的兩大軍團,只等反叛軍和第四軍兩敗俱傷後,同時了結他們。
「——他是埃德溫,他是埃德溫啊,教授!他——」
塞拉的聲音急切,他的雙眸中滲出淚水,他也知道這會讓他的形象在反叛軍的其他將領面前顯得更加軟弱無能——並不是所有敢於反抗帝國統治的雌蟲和亞雌都能接受一個雄蟲作為他們的高級指揮官的,這些反叛軍背離了傳統、信仰、家庭,不是為了尋找新的「神子」進行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