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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官。」此刻的梅九疇在聽到妹妹要被發配邊遠地區的時候終於忍耐不住,掙扎罵道,「我都沒碰到你,你下此狠手,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哥哥,閉嘴。」梅映禾衝著梅九疇大吼一聲,再這樣火上澆油,恐怕就地正法也不是不可能。
梅九疇第一次見妹子發這樣大的脾氣,登時也噤了聲。
梅映禾調整一下思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子裡原主的記憶已經恢復,這個現狀必須改變。
小娘子把心一橫,又一次十分恭敬地對著許縣丞磕了個頭,「大人,我哥哥是個粗人,不懂得什麼律法,口無遮攔還請大人莫要往心裡去。一切只因家中貧困,他一心想為我這個重病臥床的妹妹討口吃的。」
「家中貧困可以勤勞致富,難道窮人都可以打家劫舍、害人性命嗎?」許縣丞厲聲質問,目光再次掠過梅映禾,小娘子一身舊衣,面色蠟黃身形瘦弱,的確看上去久病纏身的模樣。
「自然不可以。」梅映禾高聲道,「可是家中貧困並非我們懶惰,整個梅花村連年受災,上有重稅下無良田,村人無以為繼,而非一家如此。」
梅映禾的開局實在太慘,三年前梅花村遭受水災,之後起了疫病,緊跟著第二年又是旱災,村民死的死病的病,父母官換了一茬又一茬,日子也越過越窮。
既來之則安之,梅映禾不怕窮不怕苦,可是大環境不改變只靠自己的力量微乎其微,心裡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冒險一試,借著這個機會不吐不快,不成功便成仁。
「大人,小民有三件事請問大人。」梅映禾磕了個頭,「第一件,梅花村連年受災損失慘重,良田屋舍盡毀,就連我們的戶籍證明都沒有了,毀了田地影響收成,可沒了身份即便距離京城再近,我們也無法入京,那好容易收上來的糧食和菜無處可賣,就換不來銀子,請問大人,我們要如何生活。」
她又磕了個頭,「第二件問大人,前朝尚有對於受災貧困的救助銀兩,臨京縣父母官走馬燈似得換,卻至今無人管過梅花村的困境,三年了,我們梅花村的百姓就活該受窮,生生等死嗎。」
第三個響頭,梅映禾再次開口,「第三件再問大人,老百姓看天吃飯,可朝廷卻旱澇保收,我們無地無錢無糧,甚至連村子都出不去,這些朝廷不管,可是我們的稅卻一分不曾減免,難道要我們交命嗎?」
「大人。」梅映禾再次磕頭,恭敬道,「小民無意冒犯,只因哥哥一沒有搶到銀子不造成嚴重後果,二沒有傷害到大人,尚有可轉還的餘地,小民只想求大人放我哥哥一條生路。還請大人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保證他日後絕不再犯。」
思路清晰,切中要害,字字珠璣。
這番言論大膽又犀利,村人聽不懂,梅九疇也沒聽懂,甚至衙役們也是一知半解。
只有許縣丞一人眉頭緊鎖一語不發,垂目看著眼前這個尚未及笄的小娘子,心中波瀾再起,一個生活在鄉野山村的小小年紀的小女娃,如何能有這般見識、胸襟和氣魄,實在令人驚嘆。
「你所言,本官自會調查。」許縣丞開口,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至於梅九疇的搶劫罪,雖未造成嚴重後果但實在惡劣可惡,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按律當罰七百文錢,以儆效尤。」
許縣丞頓了頓,嘆了口氣道,「念你們家貧,罰金緩交,立下字據三月內還清即可。」
第2章 天使投資「旁人不行我們可以啊。」……
「但是你們待罪之身,本官會給你們一個照身貼,以證身份。」
這話許縣丞是看著梅映禾說的。
所謂照身貼便是身份證明,上頭畫有頭像還有身份戶籍等信息,這是怕他們賴帳跑了。可是梅映禾卻看懂了另一層含義。
「這什麼意思,三個月之內還清七百文,怎麼不去搶。」
「這是幫嗎,這不是變相逼死人嗎。」
「還要帶照身貼,這不明擺著告訴別人是罪人嗎。」
……
七百文錢和照身貼,在梅花村村民看來一個是巨款,一個是奇恥大辱,也難怪大家如此抗議。
可眼下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畢竟是犯了事了,現在不用砍頭不用坐牢,還可以緩繳罰款,自然應當千恩萬謝、感激涕零才對,可問題是,日子還得過呀,現在沒有銀子,這三個月後就能有銀子了?別說三個月,恐怕三年都還不起啊。
「狗官,我們不稀罕,要殺要剮……」
「要殺要剮小民回家處理。」梅映禾打斷了哥哥的叫囂,磕頭道,「多謝大人,就以三個月為期,一言為定。」
怎麼說呢,梅九疇的憤怒梅映禾可以理解,村人的議論她都明白,對他們而言三個月內還清七百
文還不如去死,但是梅映禾一口就答應了。
「你確定?」許縣丞彎了彎腰,看著小娘子,「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大人放心,我說到做到。」
小娘子明媚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這樣暢然自信的笑容倒是很像一個人……許縣丞收回思緒點頭:
「送佛送到西,本官再多借給你二十文錢,助你開局。」
二十文錢其實正是官府對於貧困戶的每日補貼的數額,只是許縣丞眼下還沒有得到這樣的政令。他不知道一個小娘子要如何開局,當真是對梅映禾充滿了好奇。為官三十餘載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這樣伶俐、通透又真誠、大膽的人,可惜只是個生長於鄉野的小娘子,若是小郎君,他便願意收其為徒,必不叫明珠暗投。
手裡握著沉甸甸的二十文銅錢,梅映禾心道:「嗯,天使投資,還不算太壞嘛。」=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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