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如何倒下的她已經記不得了,但是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上當了,並且是帝後的當。
可笑,真是可笑至極。
這世間最至高無上的一對夫妻竟是如此虛情假意,既然早已反目成仇卻又狼狽為奸坑害她一個毫無招架之力的小女子。
一想到大隸正在被這樣的人掌握著命脈,梅映禾只覺得心疼。
七哥曾經稍
稍透露過自己的處境,那時的她尚不能理解,總覺得畢竟是親兄弟一家人何至於此。
現在她明白了,眼看著趙行之被五花大綁押著屈膝,梅映禾只覺得心裡堵得慌。
恨自己太單純沒有識別他們的奸計,也恨自己給七哥添了麻煩,若不是因為他,以趙行之的能耐怎可能被擒獲,並且扣上這樣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謀逆,可是死罪。
他們是親兄弟,他怎麼忍心。
「小早。」趙行之看到了甦醒過來的梅映禾,喜極而泣。
硬朗的漢子,驕傲不可一世的小將軍在那一刻變得格外軟弱無力。
這也是梅映禾第一次看見趙行之流淚。
「我沒事。」她努力扯著自己已經僵硬的唇角,笑了笑。
轉身朝著同樣狼狽的帝王走過去,至近前,俯身跪下行了個大禮,道:「一切皆由民女而起,與晉王殿下無關,陛下若要降罪就罰民女一人即可。」
孱弱嬌柔的身軀跪倒在自己的腳邊,此刻的梅映禾是清醒的也是柔軟的,全然不似方才,即便昏迷混亂也倔強地死都不從命。
前後不過須臾,判若兩人,只為了趙行之。
趙懷風垂眸看著這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女人,她正在以極低的姿態跪求自己,放了她心愛的男人。
帝王的自尊心在那一刻被踐踏,趙懷風冷冷地抬眸看向不遠處同樣跪著的趙行之,問:「晉王犯的是謀逆大罪,罪無可赦。」
「陛下……」
「小早。」趙行之沙啞著嗓音叫她,「別,別求他。」
梅映禾回頭看著趙行之,年輕俊朗的小王爺片刻間變成了階下囚,身形卻依然挺拔如竹。
他身後的墨色中風雨飄搖,冷風將大雨吹入殿內,打濕了他腳下的方寸土地。
他就跪在濕漉漉的地板上,淚水簌簌落下。
「七哥。」梅映禾朝她笑了笑,仍舊那樣溫柔明媚。
轉過頭,眼角通紅眉頭緊鎖的梅映禾再次俯身磕頭後,抬眸直視趙懷風,「晉王殿下一直深深寄情於大隸,忠誠於陛下,民女相信他絕不會謀反,懇請陛下徹查此事還晉王殿下清白。」
小娘子說完又接著磕頭,直到磕得額角滲出血珠,在那瓷白的肌膚上越發顯得刺目。
「小早,不要。」趙行之努力掙扎著,卻被兩旁的禁衛軍死死牽制,如同一頭困獸雖兇猛卻無力。
趙懷風不語,靜靜地看著她磕頭,一下一下磕在他腳邊卻如同撞在他心裡。
「梅娘子拿什麼求朕。」
帝王終於開口,梅映禾磕頭的動作也終於頓住。
清澈明亮的星眸含著淚水,看過來時讓趙懷風心裡猛顫了一下。
「梅娘子拿什麼同朕交換。」
他再次提醒,把話說得更加清楚。
梅映禾怔忡。
交換,是啊,在這樣的人眼中什麼都可以交換,什麼都可以談,只要手裡擁有足夠的籌碼。
可是她有什麼呢,她拿什麼跟他交換呢。
是他想要的,也是她能給的……
眼神從懵懂到詫異,還夾雜著一絲憤怒和委屈,那一刻,趙懷風知道梅映禾聽懂了。
冷風吹亂了她的髮絲,長發飄然而起,凌亂破碎感我見猶憐。
「小早,不要,不要做傻事,我不需要,我有辦法。」
身後趙行之還在拼命阻止她,梅映禾怔愣愣地聽著他的聲音,腦子裡一片混亂。
帝王的意思是讓她用自己交換。
可是……
大約是看到了她的猶豫,帝王下令:「更深雨大,梅娘子我們坐下來慢慢談。來人,將謀逆之人帶下去。」
「慢著。」
梅映禾再一次阻止,緩緩起身,「請陛下容我同王爺說兩句話。」
趙懷風不置可否,一雙眼緊緊盯著二人。
梅映禾轉身,面上的彷徨瞬間轉變成溫柔的笑容,朝著趙行之走去。
「小早,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