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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翹懶懶地應了一聲,臨走時問我住處,我有些猶豫,實際上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真的去住馮幻那房子,可被他那雙冷目一瞥,卻不由心慌,只得將地址報上。

等他走後,我坐在那空無一人的雅座里,望向窗外,才知原來剛才崇翹一直在看的是街上那一群孩子在玩陀螺。

那小小的木陀螺在地上一直轉呀轉,仿佛永遠也不會停下。

☆、四十三

對著那張薄薄的地契我曾無數次想像過那位東川三百年來無出其右的名相所居住的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地方,可當我親眼所見時,還是震驚於如此簡陋樸素。

我步上滿是青苔的台階,看著那已失了門鎖而半掩的柴扉,抬起手輕輕扣了兩下。我唯恐唐突了這屋子的舊主,所以在明知無人應門的情況下還是先敲了門再小心翼翼地推開入內。

地方不大一目了然,屋子前頭是個小院,光禿禿的,沒有一株花,雜草叢生,一棵不算粗壯的樹突兀地立在正中,蕭瑟頹敗看不出半點雅致的情趣,多的是又黑又硬的泥土,顯得荒蕪又寂寞,應是疏於打理任它敗落。我猜測這黑色的土壤上原本應該種滿了晝蓁mdashmdash可我很難對著眼前的景象去想像那樣繁茂的美麗。

我將馬兒拴在了樹上,這兩個月來,它馱著我從雲城來到上京,瘦得就連兩邊的肋骨都顯了出來,我有些心疼地捋著它的馬鬃,ldquo這就安頓下來了,我給你蓋個棚子,咱們兩個夜裡就都有片瓦可以遮頭了。rdquo

馬打了個響鼻,似是聽懂了我的話,高興得用頭輕輕地拱著我。

我沒有急著進屋子,而是沿著外圍走了一圈,馬頭牆砌了三層,窗樞上用的都是些老木料,雕刻著的蔓枝花卉細緻精巧,灰牆青瓦朱門,都是典型的古惠城建築風格。我想起馮幻是惠城人,此處離惠城遙遠,將自己住的屋子蓋成這樣恐怕是以慰思鄉之苦。

推開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巨大的屏風,我仰著頭,為這張上頂房梁的巨幅屏風所震驚,這尺寸雖舉世少見,可上面所繪的內容卻足以堪稱震撼。只見那上面滿是刺目的紅、惡毒的黑,一副地獄眾生百態之相,無數惡鬼掙扎著想要從沸騰的血海中爬出,臉上的表情各有不同,有絕望、有痛苦、有無奈、有不甘,他們在血海中掙扎沉淪,卻根本不知何處是岸,最終就只能化作一灘看不出原貌的血水與那血海融為一體。

屏風所繪場面詭異恐怖,眾惡鬼表情栩栩如生,用色極為鮮亮醒目,紅與黑亦是血與暗。我盯著那副屏風久久不語,大概是我才疏學淺,不曾在書中見過此番描繪的場景,即使是地獄景象恐怕也不及這其中的絕望與恐怖。

我深吸一口氣,幾乎是拖著腳往前走,我害怕不敢看那屏風,可雙眼卻不由得被那細膩筆觸所描繪出的世界所深深震撼而無法移開。

我轉過身,閉上眼,可腦海中浮現的仍是那驚心動魄的畫面。繪製之人似有極度的悲傷與憐憫之心,那種只可旁觀卻無能為力的無奈痛苦亦叫觀者如身臨其境無法自拔。而更叫我無法釋懷的則是那些惡鬼臉上的表情看上去竟是如此眼熟。

我從容城到昆稷山,再從國境來到上京城,只走了西津小半的國土,可我一路上所見之景無一不是蕭條荒敗,所見之民眾無一不是面帶愁苦。瓛朝末年就已天災人禍不斷,新皇登基曾放豪言十年內一統東川三道,其驍勇善戰勢不可擋,又有東川第一名士相助,實乃雄霸天下的一代霸主,只可惜陛下黷武窮兵,西津人雖好勇尚武可至今不逾十年,已至十室九空的地步。而我心中還有更深的隱憂,伽戎人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奴隸的身份已從他們身上徹底剝去,可那極致狂歡之後卻是失衡的報復。他們強占土地、房屋無人敢管,甚至殺了人都可以逍遙法外,等級身份之分明比前朝時更勝。我途徑不少村莊,卻只見大部分都是老嫗孩童,悽苦無依、生活艱辛,還有橫行鄉里的惡徒,這一切皆是我一路行走親眼所見,親身所悟,曾經我生活在家族羽翼下,衣食無憂,根本無法想像家門之外竟是如此滿目瘡痍的模樣。

而這一切又同那屏風上所繪有何不同呢?

我出門打來井水擦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澎湃的心緒這才慢慢平復下來。懷著別樣的情緒回頭再仔細看這房子,倒是看出了些特別。屋裡的陳設與典型的惠城房屋大相逕庭,恐怕只有一個外殼一樣,內里已完全變了。這屋子沒有門檻,屋前也沒有台階,用一條斜坡取而代之屋內的桌子、柜子、櫥都做得比尋常家什要矮上一截我環視了一圈,竟是一把椅子都看不見,只有一張太師椅擱在角落裡落灰。馮幻不良於行,雙腿不能行走,必須以輪椅代步,桌櫃做得矮些,於他倒是方便,椅子一張都沒有,恐怕他這裡並無親友來訪,無須招待客人。我心中微微有些訝異,不知為何像他這等身份之人竟獨自一人在這裡生活,不僅沒有護衛,就連個照顧他的傭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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