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卻還在發著抖。
很輕微地顫抖,且一邊抖,一邊下意識地往後縮,神色雖然是因驚愕而僵住了,潛意識卻還是在怕他。
他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心跟著狠狠一疼。
接著,他再次開口,又將溫柔的聲音放得更低緩了些,帶著安撫的意味,輕聲道:「不要怕,阿曦。」
他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拂過她額角的血跡,聲音啞了幾分,末了又帶著自責嘆了口氣,接著道:「我不是帝君,不是他——」
「——我是你的夫君,你的澤尤哥哥啊。」
終於,那嘆息般的話語落下,丁曦倏然停止了顫抖,而後,她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巨大的震驚劈中了她,兜頭而下,使得她仿佛猝不及防地一腳踩空,一下覺得自己墜入了夢裡,一下又覺得,哪怕是夢,都顯得太過荒唐,荒唐到讓她甚至不知該作何反應。
於是幾乎是下意識地、又情不自禁地伸出蒼白的手指,顫抖著碰了碰來人的臉龐。
是真的……有溫度。
而後,巨大的震驚被帶著茫然的驚喜所取代,丁曦張了張口,嘶啞的聲音從她喉嚨里鑽出,帶著驚愕,仿佛為了驗證什麼一般,猶疑著問道:
「澤、澤尤?」
她的聲音顫得厲害,又忍不住踉蹌著倒退了一步,在被他扶穩之後,像是呢喃一般地重複道,「你……你是澤尤?」
那聲音既茫然,又無措。仿佛一個久經嚴寒的孩童,忽然看見了平生里的第一捧火,被那熾熱的顏色給嚇到,不敢相信它是真實的,接著卻又為了觸碰那當中的暖意,而顧不上掌心的灼痛,小心翼翼地將那火焰捧了起來。
那樣笨拙,又那樣可憐。
纖細的手指觸碰著他的臉,接著卻又想縮回去,於是他伸出手,將那隻小小的手抓住了,攥在了掌心裡。
「是我。」他道,語氣是肯定地、毫無置疑地,似是為了驅散她話里的猶疑。
接著,那雙桃花眼望著她,滿含溫柔,又傾身在她的發頂落下一吻。
溫涼而柔軟的觸感從她的發頂落下,她被輕柔的吻醒了,於是愣愣地仰著臉,聽得那人嘆息一般地道:
「我的傻阿曦,夫君在這璇璣玉佩里,等了你好久好久啊……」
他捧起她的臉,語氣低啞如囈語,輕輕地同她解釋起自己的來歷。
當年,他在成為她的夫君不久後,因為……因為某些原因,他受了重傷,需要在三年之內獨自閉關療傷,故而不能時刻待在她的身邊。可那時曦還是初入上仙界,他又擔心她母親過於繁忙,自己走後無人照顧她,於是,在最後的一段時間裡,他想要替她找一個陪侍。但他在仙界沒找到合適的人選,便去了一趟鬼界,而後,他在忘川水畔的榕樹林中,遇到了鬼生。
那時鬼生還沒有名字,是個剛剛凝聚成形、還沒有靈識的精魄,純粹無暇,於是澤尤便一眼選中了他。而後,為了助鬼生順利煉出人形、渡劫成仙,也為了能讓他日後能替自己留在她身邊,忠心照顧她,所以澤尤將自己的一縷殘魂割出,渡入到了璇璣玉佩里,又用玉佩滋養鬼生的魂魄,助他修出了神智。後來,那縷殘魂幫著鬼生修成了仙骨,鬼生便被他帶到了仙界。但那時的鬼生還只是沒入籍的散仙,是沒有資格長久地留在上仙界的。
於是,在最後的一年裡,澤尤盡力地栽培鬼生,最後終於讓鬼生獲得了上仙界的仙籍,也讓他正式成為了曦的侍從,曦也在他的照料之下漸漸長大了。而此時,澤尤卻因靈力漸弱,被仙祖斥令著與曦分別,正式去閉關了。
可誰也沒想到,恰巧那之後,又遇到了仙界大變,那縷殘魂還未來得及被澤尤收回,便又隨著鬼生一起,同她轉世下凡了。
於是,直到今日,鬼生身死而魂魄消散,這縷殘魂——也就是此刻站在丁曦眼前的「澤尤」,才得以重見天日。
亢長的一番話說完,他頓了頓,那桃花眼中的笑意暗淡了些許,眸中逐漸浮起些悲意,他輕輕喚了一聲,又伸過手,將還在發愣的她攬入懷裡,再開口時,聲音啞了幾分,語氣滿含心疼和歉意。
「阿曦。」他喚她。
輕柔的話音落下,他小心翼翼地抱住眼前人,伸手覆上那滿是傷痕的單薄脊背,忍不住指尖微顫,又啞聲道:「雖然我只有前世的記憶,但後來所有的事,以及你轉世這二十年來,所受的種種苦難,我都在方才,經由丁符所殘留的記憶看到了,對不起,夫君……夫君讓你受苦了……」
那輕柔的話語落下,明明是再平常不過的字眼,然而落在丁曦的耳中,卻是叫她忍不住一下子紅了眼眶。
他說,阿曦,夫君讓你受苦了。
——這語氣那樣溫柔,那樣心疼,不是她的澤尤哥哥,又還會有誰,這般憐惜她?
於是冰冷堅硬的皮囊頃刻瓦解,所有的委屈、痛苦、愧疚、絕望、悲意都被勾了出來,洶湧的淚意從奪眶而出,沾濕了她發紅的眼尾,她終於回抱住他,接著,整個人在他懷裡開始顫抖起來,低啞的嗚咽再也壓抑不住,從她的喉中漏了出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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