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秦:這兩天發的試卷我放在你桌桶里了。
……
左弈有時秒回,有時隔很久才回他一條。
將近秋分,天亮得越來越晚。早上醒來,窗外墨藍一片,他走出房間,趙志已經做好早餐。
那日早晨,父子兩之間的不愉快很快就消散,又回到了客客氣氣的氛圍里。趙瑧言知道,媽媽就是這個家的引火線,提不得。
趙志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衣,黑色西褲,被熨得平整,沒有一絲皺褶,襯衣末端扎進了褲腰裡,他認出這套衣服,只有在非常正式的場合趙志才會拿出來,已經很多年沒看到他穿這一身衣服。
趙瑧言好奇問道:「你今天要出去?」
除了上班,趙志平時很少出門,很少穿得這麼正式。
他說:「我出去有事,飯菜已經做好了,中午你回來再拿出來熱一下,晚上我就回來。」
吃完早飯,趙志杵著拐杖緩緩站起來,他身材高挑,身形偏瘦,這身衣服襯得他氣質卓然,這是趙瑧言印象里他爸爸本該有的模樣。
他說話時臉上的肌肉帶動著傷疤,又提醒著趙瑧言早就不一樣了。
察覺到趙瑧言的目光,趙志遲疑了一下,杵著拐杖回了房間。
趙瑧言出門時注意到門邊的一束白百合,上面還掛著水珠。
他關上門發出嘭的一聲,門邊的掛曆被門帶出來的風掀動了一下,上面寫著:2016年9月17日,農曆八月十七,宜:安葬。
七點半早自習,趙瑧言一般提前十分鐘到教室。手機在褲子口袋裡震動了幾下,他拿出來看,李柯嘉拉了一個小群。
呵呵爹:這個群里沒有左弈,我就直說了。
呵呵爹:我爸媽今天去參加左弈外公的葬禮。
趙瑧言盯著最後那句話,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
*
上午九點,橋鋪殯儀館,第四告別廳內,中央用花籃拼成了一個花壇,上面黑底白字寫著:沉痛悼念白興華老先生。
左弈站在告別廳門口,接待一波又一波來悼念外公的人,此刻他才知道外公有這麼多學生。
白興華年輕時上山下鄉,回城之後進了工廠,沒過多久開始帶學徒,那會兒的工廠都實行「師徒」制,今天過來的多數是他的徒弟,還有幾個老友。沒有可歌可泣的生平,走的時候也算安詳。
白蔚和左尚東站在花圈旁邊,前來悼念的人看到他們,都會說一句「節哀」。
道別儀式十點正式開始,左弈見此時人少了想出去透透氣,跟旁邊的人打了聲招呼,那個人比他大幾歲,但輩分亂得他不知道該稱呼哥哥還是叔叔,這兩天他才知道家裡竟然有這麼多沒見過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