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締不得而知,她也不知這匹布有什麼不同。
但是如果是那個人,自然而然,要多關注一些。
他睹的什麼物,思的又是什麼人。
第18章 濟世
江締還是
第一回到大理寺獄來。
大理寺畢竟不是平常的地方,能進來的無非就是三種人——犯人,官員,還有像她這樣脫了關係使了銀子進來的。
江締一隻腳剛踏進牢獄的門間感覺到周身的光線好像在牢房的壓制下暗淡了幾分,外面正好的陽光跟裡面似乎一點關係也沒有,半點光輝也不肯施捨給裡頭的犯人。
「將軍請。」
前頭引路的小廝看上去畢恭畢敬,實際上心裡誰也不知道打的是什麼算盤,按部就班的把江締帶到一處牢房面前。
「多謝。」
江締別開目光往他手裡塞了一個布袋子,對方肉眼可見的高興起來,連帶著聲音都比之前高了幾分。
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當她出現在大理寺門口的時候大理寺卿的臉色頓時不自在起來,看向邊上無辜的少卿,最終還是無可奈何的放她進來了。
江締想著,看著面前的牢房向前走了幾步,裡頭只靠幾根燭火維持光亮,一點微茫正好撒在下面的人身上。
那大概就是李拂棠。
她縮在角落裡把頭埋在臂彎里,頭髮亂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有縫補過得痕跡,看來剪刀沒入徐老爺胸膛的那一刻到大理寺她沒少被徐家的人「報復」,就算是現在厚重的衣服也遮不住她手上矚目的傷痕,仔細看的話,李拂棠在發抖。
江締確幸她知道有人來,可就是不抬頭,大概怕是徐家的人來找她麻煩。
於是她敲了敲鐵欄杆,微微彎了腰「李拂棠,把頭抬起來。」
這聲音對她來說實在太過陌生,就連她慌忙中抬起的頭,看到眼前的人正平心靜氣的看著她,李拂棠在目光觸及的一瞬間就收回來自己的目光。
這樣唯唯諾諾的人實在是不符合老段話中明媚大方的姑娘,江締不知道她在徐家這幾年受了什麼摧殘,但覺得李冠果然該死。
「你認識老段吧。」
江締蹲下身子,隔著一道鐵欄杆看著她。
「老段」這兩個字像是一塊大石頭落到水面上霎時激起了漣漪,李拂棠抬頭有些膽怯的注視她,小聲開口「這……這位小姐,賤民認識……段叔他可是出什麼事了?」
李拂棠的聲音有幾分嘶啞,實在不像是桃李年華的小姑娘該有的。
江締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你父親死了。」
李拂棠聽聞此事瞳孔微震,隨即又恢復正常,親生父親去世的事甚至還比不上一個「老段」帶給她的反應大。
李拂曉把自己又抱的緊了些「這些跟賤民無關了。」
「是麼?」江締瞥向她揉搓著衣裳的手,有意無意的說道:「是老段殺的。」
這下李拂棠可是徹底激動起來,她衝破自己的一方天地跪走到江締面前抓著欄,滿眼慌色「為什麼?段叔為什麼要殺人?」李拂棠的聲調一下子拔高,要不是兩人之間的屏障實在太過堅固,江締相信她完全可以出來去問個清楚。
「因為你。」
江締的語氣絲毫沒有收到李拂棠的影響。
「我?」李拂棠不解,但她回想起自己還沒有被賣的日子,逐漸明白了,可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一遍遍的重複著「因為我……因為我……」
聲音越來越小,知道聽不見。
李拂棠呆愣著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就是現在被拉去處刑都不會有任何反應。
「爹娘從賤民出生起便嫌棄賤民是個女兒,要不是村長攔著,恐怕還不滿月就被賣了」李拂棠突然苦笑開口,無神的眸子中似乎有水波,她低下頭「哪裡還輪的到賤民長的到這麼大,到官府受刑呢。」
江締早就做好了她說此事的準備,但無論怎麼有經驗的將帥也不可能次次勝利,江締心裡那一根弦還是被輕微觸動。
「你恨他們。」
「為什麼不呢。」李拂棠沒有之前那麼戰戰兢兢,她坐在地上,手指撥弄著地上的乾草「生了賤民卻只當累贅,非打即罵,日日在賤民耳邊咒說賤民怎麼不死了去好叫他們夫妻兩個再生個兒子,賠錢貨偏偏要投到他們家,若不是他們,賤民此刻就是在街上乞討也不至於淪落如此地步。」
江締看她的手,新傷覆蓋著舊傷,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她的手搭在腿上,最終還是沒有什麼動作,只是靜靜地聽著她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