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這個小傢伙可以活下去吧。
「小姐,」脈婉惜站起身,卻並沒有回頭,只是仍然站在遠處道。
「如何?」
江締轉頭看她,正巧碰上脈婉惜轉身把眼神遞過來,那實在是一個好似菊花西風不落的眼神。
「希望妾身沒有讓小姐失望。」
江締明白她是在說什麼。
本來還想著自己先挑開話題,沒想到竟然是脈婉惜先她一步。
「讓不讓我失望,只有你自己知道。」
江締感覺到自己身後有風吹過來,撞在她的背上,掀起了脈婉惜的衣擺,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是足以被撼動的。
江締悠然自得的看著她,脈婉惜的胸膛似乎有幾分起伏,但緊接著就隨同風一起離去。
「是脈苑主材優幹濟,」江締慢慢走上前,停在脈婉惜一米遠的地方,脈婉惜的容貌神態全都被她看在眼裡「不需要讓我失望。」
她微微垂眸,恰好接住了脈婉惜的目光,兩人之間仿佛搭起了一座橋,足以讓對方走進自己的眼中,足以打開這其間的第一扇門,便是若如初見,世間的千絲萬縷,又何嘗不是山鳴谷應。
「妾身知道,「脈婉惜並沒有說什麼多餘的累贅話,有攬鏡自照之能,她不需要旁人失望,所以她更沒理由讓江締看走眼。
她緩步輕移幾步,抬眼道:「小姐一眼便看的出老段有問題,是妾身占了便宜了。」
江締聽出她話中所言,這人真不愧是年少立名,一段話說的滴水不漏,不光悅耳還順帶著抬了自己一把。
「怎會,」江締感覺風小了些「按你的能力,擷蘭苑不怕在京中無法立足 ,恐怕找我也不只是單單為了找一個庇護吧。」
脈婉惜絲毫沒有半點被戳穿的不自在,畢竟她一早就明白自己這點心思藏不過眼前人,看穿了又怎麼樣?
「自然不是單純為了庇護,擷蘭苑每日賓客盈門,其中不乏達官貴人,如果想的話,妾身可以隨便答應那個官老爺的話」,脈婉惜眨眨眼,滿臉天真「但不靠譜啊,誰知道是不是一時興起,到時候不光擷蘭苑賠了妾身害得背罵名,妾身可擔不起那個責任,得不償失。」
江締想起《賀新郎》那唱戲裡的「新郎」。
真是不負責。
如若擷蘭苑的苑主是個男人,或許這些阻力要少上不少,可脈婉惜就是女子,所以她比起其他同僚都要謹慎,唯有獨善其身才能在那個魚目混珠的地方避開流言蜚語全身而退。
「所以找小姐,一是因為小姐有才能,足夠擷蘭苑去依靠,二是妾身想從小姐手裡討一個機會,」
脈婉惜攤攤手嘆氣,語氣雖然像是在話家常,但內容卻是不同「妾身想要一個,能讓擷蘭苑走到人前的機會。」
這本就是脈婉惜一開始的請求,只不過沒有明說罷了。
「是麼,擷蘭苑而已。」江締指著邊上的山崖遠景,看上去很小,但實際無邊「我能走多遠,我自己也不知道。」
她確實不知道。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條路上有什麼。
脈婉惜有些恐高,她便沒有像江締一樣走的那麼近,但她也同樣看到了對面的山路,比起落丘村來看,真是雲泥之別。
「只要不會原地踏步,妾身便滿足了。」
江締沒正面回答她這個問題,但她的無聲已經代表了兩個人心中的回答。
哪怕素履之往,也一定要盡己所能,看到盡頭。
「脈苑主,還真是心有壯志啊」,江締回身,山風把她的衣擺掀起,連束好的長髮都被趕到了前頭。
「因為妾身的娘親早就給了妾身一個道理,」
「不問天地,切莫惋惜。」
果真是好名字。
江締想。
「脈苑主可知我名姓?」
江締突然道,不過這個問題,就算還沒有聽到脈婉惜的回答,她都已經能知道答案了,這個問題實在是簡單。
簡單到讓人摸不透。
「小姐是江府大小姐,宣威將軍江締。」
脈婉惜雖然不知道江締有什麼意圖,但她還是回答道。
江府小姐是江締出生掛了幾年的名頭,二十幾年人生中自然也不乏風頭正盛的宣威將軍之名。
「是,我姓江,單名一個締,」江締像是兩個人素未謀面一樣,眼眸低垂,有幾分自顧自的介紹自己,叫人摸不著頭。
但前提是,她江締只有名。
「表字,亦朝。」
江締伸出手來像是要接風,不過只留有一絲觸感在手上,其他的什麼都沒有留下。
這個字,江締忘不了它從江孤口中說出來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