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江締聽著院中似有似無的風聲,走到了門口才發現原來是她爹正在院中擺弄他那幾十年也沒換過的槍,槍頭夾雜著風聲刺向空中,槍桿在江孤手裡使得出神入化,看的江締眼花繚亂。
江孤沒有馬上回應江締,只是在一套練完之後把槍拿在手裡才悠悠開口道:「聽說你把臨兒揍了一頓。」
江締:「……咳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我那叫切磋。」
完了,江予至他真的玩完了。
江締又想到自己小時候的「悲慘」經歷,瞬間硬氣起來「這可是您教的!」
江孤:「咳,爹那是想訓練訓練你。」
江孤很快選擇性忘了自己以前「欺負」人的事跡,把自己的寶貝槍仔仔細細的放回到屋子裡才和江締坐定在院子裡。
「我看你這幾日在府外挺瀟灑,怎麼今天想來找我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江孤深信不疑。
江締立馬搖頭,義正言辭道:「爹,我那是有事在身,是為了大翊著想,所以沒您不行。」
江孤帶著幾分不相信的目光在江締身上掃了一遍,在她腰帶上沾著的一點污漬處停留片刻,最後回到原點「去平陽關驛道做什麼。」
知女莫若父,江締定是查到了什麼東西才來這欲說還休 。
江締一肚子扯到地老天荒的話一句也沒施展出來,她先看著江孤,然後後知後覺的低頭看著自己腰帶——果然擷蘭苑沾上的污漬還在。
「驛道位置特殊,而且京都驛站平陽關之間不過三五個驛站,又正逢修路人多眼雜,我擔心有不軌之人趁虛而入。」江締輕輕拍掉了衣服上的污漬,沒再像之前那般說笑了。
「你也知道是幾百里的路程,兵部和工部早就派了人去了,要你摻和什麼。」
江締聞言看向自己的指尖,正猶豫著怎麼找個合適的由頭把話說出來,她相信脈婉惜,可在江孤眼裡,他憑什麼相信一個伶人。
「但說無妨,我不會太追究,當我不知道你這幾日去了什麼地方?」
「驛站的驛吏身上,有來自天竺的蘇合香。」
蘇合香在皇宮,在江府的庫房中就存著,雖不是什麼千金難買之物,可也不是遠離京都一個不入流的驛吏能輕易得到的。
「此話當真?」
江孤面色多了幾分嚴峻,若是偷摸從黑市找來的,那道還好,若是外族而來,就不得不盯緊了他了。
「若是兒戲,我邊不會來找您求證了,爹方才也是看到了我身上的粉塵才出此言的吧。」江締極少擺弄這些東西,一為不便,二為沒時間,也正是如此,連她都一身風塵出入邊關,那驛吏又是如何脂粉滿身?
「這東西,每年歲貢都是搶手貨,年前進貢了二十斛,鳳儀宮五斛,景春宮三斛,東宮四斛,鄞親王府三斛,宣平侯府兩斛,靖國公府,江府,尚府各一斛。」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斛,你身上的蘇合香不是放久了的,少說也是近半年的香。」
江締心裡嘆息,果然不去一趟看不出什麼來,就是真的有什麼端倪,眼下這個關頭,也沒有把柄,反倒容易惹出別的事端來。
「天高皇帝遠 ,驛站離京都幾百里,就是想管也有心無力,」江締沒忘了自己來這裡的初衷是什麼。
「此事若真的牽扯到了不該有的 ,需得稟明聖上,再做定奪,眼下驛道還沒有修好,軍心慌不得。」
江孤從軍幾十年為官幾十載,見過不少這樣的事,有些或許是小題大做,但有些是能撼動根基的霍由,他沉思片刻,道:「若他真的勾連外族,那你就是翊朝的功臣,可若不是,欺君罔上,可是殺頭的大罪。」
江締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她或許確實太過自信,先入為主的認為鄭千堂就一定有問題,但萬一呢。
萬一第一眼是北,第二眼又變成了南,一次只見,如何能定勢大局。
江締很快給了江孤答案,她沉聲「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以我之命換翊朝一份安穩,也好過馬前失蹄動搖翊朝根本。」
「不枉為我江孤的女兒 ,」江孤不免欣慰,可恐怕江締不僅僅是為了「了卻君王天下事」,她還有別的想法「阿朝,朝中有大把的人能去做這件事,你在執著什麼?」
江締默然,良久才道:「爹,其實京都還是有很多人看不起我對吧。」
看不起我是個女子,看不起我投了個好胎,看不起我幾年風霜雪雨。
江孤嚴肅起來,比起江締判斷失誤,這才是最致命的一點「在這之前,阿朝,你要先看的起你自己,那些嚼舌根的人,沒法也不能看輕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