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身上沒個官職,光有權,難不成要在天子腳底下仗勢欺人不成!」
那人似乎是找到了什麼突破口,跟他身邊的女人對視一眼,兩個人默契的一個跪倒在底下開始裝摸做樣的哀嚎,一個靠著牆開始「喊冤」。
「沒天理了,天子腳下仗勢欺人欺辱我,我爹人微言輕,比不上京都這些大人,難不成我就該給人欺辱嗎?!」
他邊上的女人也開始一唱一和,拉著他家少爺的褲腿好不可憐,下一秒就要梨花帶雨「少爺啊,可憐少年年少喪母,現在還要受如此不公之事,叫夫人在天上如何瞑目啊!」
這下可好了,本來很簡單的意見事情被這麼一鬧,原來再怎麼清澈的水都被攪得污泥不堪,要不是從一開始就在水邊看著,恐怕也要被他誆進去。
「正因為在天子腳下,所以才更容不得你這樣的人。」
「大人?!」
又是那個聲音。
不過江締聽出來了,那是衙門知縣的聲音。
衙兵也聽見了自己大人的聲音,可是就跟之前的江締一樣,四四方方都看了遍也沒有找到聲音的源頭在哪,更別提看見人了。
「誰,誰在那邊裝神弄鬼?」
八品官的公子再怎麼沒來過京都,最基本的君子六藝也應該懂吧,怎麼會連這些官職體統一樣不懂?
「裝神弄鬼」的縣令當然不會理他。
江締跟他沒見過,但是聽父親提起過許多遍,他是個清正廉明,鐵面無私的好官。
明明聲音很像氣勢很足,但江締就是莫名的自信,此人絕對不是縣令。
但至少,這水不會一直渾下去了。
江締在邊上泰然自若的看著衙兵要怎麼對付這位,衙兵在京中任職這麼多年,如果真算起來除了出身背景還沒有一樣比不上他的,這等小事除了麻煩,就沒有其他阻礙了。
可麻煩之所以是麻煩,就在於它的胡攪蠻纏。
「你——」
從前也不是沒有鬧事的,可要不是在表明了衙門的身份後就乖乖服從的,要麼從一開始就沒膽子鬧事的,這樣理直氣壯的人還真是少見。
大概這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其中一人上也不是退也不是,一邊怕他嘴裡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顛倒黑白的事情,一方面自家大人在這看著也不好把事不辦妥。
「你們只管按公行事便可」,江締環視四周沒有找到脈婉惜的身影,私下裡猜了個七七八八,她站起身,嚇得對面的兩個人一個激靈「有什麼事本官擔著……」她鳳眼一瞥,正巧看見了靠在窗上的身影「況且縣令還在,你們又何須聽他在這裡說胡話。」
「還沒聽懂將軍的的意思?就算今天在這裡的事白家的公子,衙門也必須去這一趟!」這下那兩個衙兵才看見自家大人在何處,靠在對面的酒館裡只有一個身影被光照耀出來,其餘皆不得見。
「是!」
這下兩個衙兵沒了顧忌,上前去一人拉起一個乾脆利落的帶走了人,走的時候還不忘向江締和窗邊的衙門縣令道別。
人群所剩無幾的人也如鳥獸散,江締的視線一下子清明起來,原本似乎被這片景象屏蔽的脈婉惜也出現在她面前。
她還是像幾炷香前一樣,一手執扇,另一隻手上的糖人好像融化了不少,就像是靠近了什麼熱的物體一樣。
「脈苑主先前去了什麼地方?」江締溫言道,她有了猜測,但能否認證還是要看脈婉惜以及……
酒館上的人影果然還在。
「小姐都知道了,又何必再來問妾身。」脈婉惜看看自己手上的糖人,化了不少導致它大幅度變形,跟之前不能說是一模一樣,至少毫不沾邊。
「縣令是你辦的?」江締忍不住想起她在戲台上老嫗裝扮的樣子。
脈婉惜的瞳孔在燭光下好像在發亮「應該說,聲音才是妾身,那道人影……」脈婉惜轉頭,指著那個穩如磐石的人影「只不過是妾身隨意找的醉客罷了。」
「我倒是未曾想你還有這本事,原先以為你能模仿女人的聲音已是極致,卻不想只是我孤陋寡聞,」江締承認自己在這之前都認為脈婉惜的本事不過是伶人的本分,現在看來沒有哪個伶人能到如此地步。
「妾身說了,不會讓小姐失望。」
江締不經有些震驚。
脈婉惜依舊笑意盈盈。
原因無他,之因為這聲音是剛剛鬧事的人,要不是江締面前就站著脈婉惜,之要閉上眼那麼幾秒,那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影就會莫名其妙的重疊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