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仔細想想我是誰?」
他看著江締笑,自己低下頭去想,半晌,他恍然大悟般的猛的一抬頭。
「大人是是是……宣威將軍?!」
江締不語,但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那人自己早就把答案找出來了。
真是,知道她有身份才能來這裡,又不知道她是什麼人,現在的翊朝女子能以公家身份來的,除了外國的貢女公主,還能有誰?
成帝新封的宣威將軍。
「知道便可」,江締收回自己的笑意,看著他,在對方略微驚恐的眼神中開口:「本官問你,可見過驛丞?」
看他身上的官服,應該是工部的人。
對方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江締被他這麼一出弄得有些奇怪「到底知不知道?」
「下官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只是看見他往西邊去,所以覺得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還是個性子直率的。
江締想著,江臨怎麼就不能活潑一點呢,天天板著跟個小大人一樣,她作為姐姐要失去多少樂趣。
「多謝,」江締錯身就要走,後面的人左右環顧一番,出聲喚她「將軍。」
「怎麼?」
他鬼鬼祟祟的湊上前來,但是又不敢靠太近,只能在離江締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下官來之前聽說了不少關於此處驛丞的事。」
江締問道「什麼事?」
如果是什麼大事,她即刻就可以押他回京。
「這位驛-丞以前的……悲慘過往。」
江締倒是不知他有什麼悲慘的過往,難不成就是因為這些事才讓它成了現在這樣唯唯諾諾的性格?
「他兒時父親去的早,只剩他母親一個人養他,原先是想考科舉的,只可惜緊要關頭他家中老母去世了,沒辦法只能回鄉戴幾年孝,這就耽擱了他的仕途,後來娶了鄰村的姑娘當夫人,」他說的順暢甚至到了幾個要的關頭,還不忘手舞足蹈的表現一下畫面,一看就知道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後來就來驛館了?」
「是也不是,他後來得了一個女兒,只可惜周歲的生辰都沒過。」
他搖搖頭,話里有幾分惋惜,江締的注意點都在他那個沒活過周歲的女兒,不是早夭,又是什麼?
「為何,他的女兒難不成是早夭或是有什麼病?」
「那倒不是,」他思考片刻,還是決定一五一十講出來「聽說,在他老家,男子和女子的人數差別極其大,常常是一戶人家幾個兒子都沒有妻子,」他說到這裡不滿起來「還說什麼如果生出來是女子就直接殺死,也是這村子走運遠在邊境,不然怎麼會讓這樣草菅人命的事發生 !」
江締沉默,她眉眼間好像什麼感情都沒有了,只是在心中不停的重複兩個問題,一聲一聲,撞在她心上,一下一下得不到回復 。
她出生時,江夫人是不是同樣失望?
女子生到這世間,難道註定是過錯?
「他的女兒是被人害死的?」
「是。」
這次那人沒有給一個棱模兩可的答案「驛丞寶貝自己的女兒,但是在那裡女兒就註定是要做牛做馬的,村裡的那些人就認為驛丞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這個女兒就是禍首。」
「所以在周歲的前幾天,驛丞的女兒,被一群村民,丟到了河水裡,連著他的妻子都一起葬身。」
他這個人的半生,似乎處處充滿了「無奈」「悲慘」「悔恨」。
「驛丞沒管?」
江締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難不成鄭千堂天生就是這樣,一副懦弱的樣子?保不住自己的妻女?
「管不住,而且……」
「沒那個膽子。」
江締覺得好像一瞬間,耳邊的風都涼了幾分,和風一起過來的,還有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哭聲。
「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妻女去世?」
「就這麼眼睜睜的。」
他臉上帶了幾分慍色。
如此,江締到時不懷疑為什麼他在驛館哭好像沒什麼地位了,連一個京都來的人都知道他的過往,這裡的人還不口口相傳。
眼看著親人去世,好像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永遠一副不吵不鬧的樣子。
實在是讓人恨其不爭。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