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展池放鬆自己,翊朝第一女將而已,沒什麼可怕的。
「是,那錦繡娘子,正是小人的師傅。」何展池提到他師傅,似乎整個人都振奮了,哪怕那點慌亂還沒有完全散去。
「怪不得,」江締唏噓「錦繡娘子當年手藝冠絕京都,現在看來,何掌柜是全全繼承去了。」
不過江締先前就不在意這些事情,更別提後面幾年幾乎都是在戰場上過日子,京都又怎樣的更迭都跟她關係不大。
何展池點頭「師傅的手藝自然是世上最好的,小人現在也不過是學了個三四分罷了,」言罷他坦然道「只可惜師傅兩年前去了,不然金縷閣還能讓那些人進來放肆不成?」
江締於此言倒是沒有多少驚訝,畢竟她在拋出話頭的時候就已經最好準備了,只是不知道,何展池還有沒有別的話要說。
江締分出一眼看向脈婉惜,對方皺眉看著自己的袖子,察覺到江締試探的眼神倒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點頭。
脈婉惜上前,伸手把袖子展示在何展池面前示意他最好趕緊縫好,一邊把他拉進江締幾步,差點扯的對方一個娘蹌 ,「你不是有事要問小姐?問吧。」
何展池的面色在一瞬間變得有些緊張,脈婉惜看熱鬧不嫌事大,江締作為當事人之一也差點沒忍住自己的笑意。
何展池揣摩著江締的脾性在初步判定對方應當不是那麼兇殘後才開口「咳咳,小人是有一事想向小姐求問。」
江締坐在椅子上雙手合攏在腿上看著他,「何掌柜想問什麼?」
「小人想問,宮中繡娘的手藝,於金縷閣比起來,孰強孰弱?」
江締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她靜默幾秒沒有回答,大概是在等對方「重新發問」,但看著對方堅定不移的目光 ,道:「就心而論,我雖幾年在邊疆,但宮中……」江締指著脈婉惜身上的鶴鳥「這樣的九天雲鶴,宮裡的繡娘可繡不到這種程度。」
何展池一瞬間呼了一口氣。
江締挑眉等著他接下來的反應,這話也並沒有錯,當年金縷閣的錦繡娘子素有「天下第一針」之名,當今太后幾次三番要她入宮都沒了音訊,她對徒弟又怎會差。
江締又想起宮中的繡娘,又想想何展池。
……大概,還是會有人覺得不行吧。
「有小姐此言,小人便安心了。」
何展池再開口說話,之前的拘束少了不少。
「何掌柜何出此言?」
江締心裡或許早就知道答案了,或許脈婉惜也早就知道了,所以何展池出現在了她面前,所以脈婉惜來到她面前。
何展池一甩手不屑道「小姐是不知道,那群人不光一天到晚討惜娘的沒趣,自己不行還硬要噁心別人,就連小人的金縷閣也常被他們背後議論,大概就是說什麼……」
何展池卡殼,該死,話太多了他竟然一時想不起來了。
脈婉惜在邊上輕笑幫腔,為了真實感甚至還配合上了語調「姓何的一個大男人不去養家餬口反而搞這些娘們做的玩意兒,也不丟臉。」
何展池瞬間感覺血壓飆升「對,還說什么小人是個男人,去做那些繡花的活,定然是個傻的,別說繡鳳凰,沒讓小人繡成個雞就不錯了。」
江締心道果然。
偏見這種東西,有深有淺,但一定會在。
「錦繡娘子的記憶高超,何掌柜自然也不會差,既然如此,何不欲與天公試比高,對麼?」
江締玩弄著自己腰間的玉穗,這感覺就像脈婉惜找到她一樣,但不同的,依舊是過了這麼久江締記在心裡的那句「女人更能理解女人」。
何展池的心思一下子被人看破,向來性子爽朗的他少見的低頭沉默,而後抬頭掩去自己的怯意「對,小姐也說了,小人的師傅當年冠絕京都,小人又怎麼能讓她失望。」
何展池像是把自己的一些情緒發泄出來「小人當年被師傅在街上撿到,師傅給小人棲息之地教小人技藝,如今金縷閣還能讓人看不起了去。」
也不對,京都的人恐怕不是看不起金縷閣,只是不相信何展池罷了。
就像沒人會去詬病江家,但永遠有下三濫的污名等著她。
「既然他們都看不起小人,那小人索性也不需要他們看不看得起了,只需要讓他們知道他們現在的狂妄自大都是為自己以後的後悔奠定基礎,小人就滿足了。」
江締點頭,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打著「那感情好,何掌柜要怎麼去做呢?」
「勞煩小姐了。」
江締微怔,然後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靠在椅背上,對著何展池攤手「你就是有這個想法,我也不一定能抽出空來,有這時間,倒不如為脈苑主多做幾件裙子,擷蘭苑的那些戲服都是你做的吧?」
擷蘭苑江締也去過不少回了,特別是脈婉的也見過不止一回她身上的衣裳,不光做工精緻,上頭的刺繡更是美妙絕倫。
金縷閣就恰巧是這種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