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對於江締來說。
不知道脈婉惜是個什麼具體感想,只知道她似乎看見了季府門口的什麼東西,然後一直到江締拉她走都沒說一句話。
其實脈婉惜就是直接進去也沒關係。
季玉山巴不得看見自己日思夜想的閨女。
但是脈婉惜現在在街邊抱臂蹲著,臉埋在膝蓋上只留出一雙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麼,明明已經離了季府一條街,卻好像從來沒有離開一樣。
「惜娘」?江締跟她待在牆邊上,她微微彎腰問道:「你沒事吧」?
脈婉惜仍舊是頭埋在膝彎里輕輕搖頭,悶悶的聲音從布料中泄出來「無礙,只是沒想到,他在門口放了合歡花鈴」。
江締看見了,掛在右邊門柱上,不大,小小的一個合歡花鈴,風一吹就會有清脆的聲響,在鬧市中,竟然也不顯得籍籍無名。
「娘親最喜歡的花,就是合歡花」,脈婉惜的聲音好像更加悶了,甚至有點斷斷續續的感覺。
江締大概知道為什麼脈婉惜這麼彆扭了。
秦苑夕一個人拉扯她長大,受了多少哭江締暫且不得而知,但在脈婉惜眼裡,缺席的父親無疑會叫她有所察覺,可能是不喜歡母親,可能是因為有了新歡就撇棄糟糠妻,但現在季府門前的合歡花又告訴她,季玉山從來沒忘了她們。
「他還記得娘,他沒忘了娘親」,脈婉惜把頭抬起來,聲音夾雜在風中倒是更加清楚了,只是她念叨完了之後,直勾勾看著江締。
「如何——」江締想摸摸脈婉惜的發頂,但到底是忍住了,只不過收穫了別的東西。
脈婉惜站起身,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江締本想關心幾句,誰料脈婉惜直接撲到她懷裡 ,原來埋在膝彎的頭現在變成了埋在她胸口,美人主動投懷送抱,江締僅僅是愣住一瞬間就回抱了回去,她的手輕輕地放在脈婉惜腰間,攬著頭任由對方抱著。
「小姐,我心裡堵的慌」,脈婉惜在她胸口輕蹭了幾下,像是撒嬌一般道。
「我知道」,江締柔聲安慰,畢竟這事確實挺玄乎,不過不知道秦苑夕會是什麼反應了「給你抱」。
話音剛落,江締就感覺到脈婉惜確實抱的更緊了,她抬頭,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本身就是雙含情的眸子,這下更是婉轉。
抱了有一會,江締才感到脈婉惜整個人放鬆下來。
「多謝小姐,還望小姐下次跟我一起去同娘說這件事,我怕娘親接受不住,」脈婉惜放開江締,自己的手卻被江締裝作不經意的拉著手,她不自在的揉揉眼角「娘親該是高興的」。
「夫人自然是高興的」,江締身上還殘留著脈婉惜身上的隱隱約約的香氣,明明是常常做髮型的頭髮,怎的還這麼軟,這手比起她來,也要柔不少。
脈婉惜點頭,跟江締在街邊閒逛「小姐不順心的時候,會怎樣呢?」其實她不至於是剛剛那樣委屈,脈婉惜在戲院長大什麼委屈沒受過,可就是江締在身邊,她忍不住那股心酸湧上心頭。
不順心的事可多了。
但江締處理的方法統共只有一個。
「去校場,找個人打一架,」江締笑道,當然這是長大後的做法,還在小時候,江締通常會一個人練劍練到胳膊都抬不起來為止。
「不愧是小姐,」脈婉惜想到上次江締舞劍,當真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不過她還真想看看,真槍實劍動手江締又是怎樣一番風姿。
不過鬧市,難免會有人來鬧事。
不知什麼東西帶著風衝過來,江締拉著脈婉惜到自己懷裡,一邊躲開那東西——其實江締可以直接打回去,但是畢竟脈婉惜在這裡。
「不愧是我們翊朝的女將軍,實在是武功高強啊」。
脈婉惜第一時間去看那幾人的容貌,雖然她暫時不算什麼權貴,但這些都是去過擷蘭苑的,去過擷蘭苑,那就沒有她脈婉惜記不得的了。
她附在江締耳邊細語:「小姐,領頭那人是都水令次子董添,跟在他後面的是兵部高家的庶子。」
都水令二子,長子傷了身子,唯次子還健全,董添身上掛了跟簫,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會吹簫。
江締點頭,董添什麼的她不認識,只知都水令,至於高家那個庶子,江締自然沒什麼好影響,他嫡兄的事江締可還記得清清楚楚。
「不知各位有何事,」江締撿起地上那木珠子,裝作不經意的扔回去「這種把戲,董公子不嫌無聊麼。」
董添認識江締,因為她的風頭實在太大,這回江締喊出他名號來,反倒愣了片刻這才開口道:「不過玩笑,將軍不會連這點小事都斤斤計較吧」?
江締心裡翻白眼,她要是真的計較,早就把那木珠子扔對方臉上了,哪裡還輪得到他這樣頤指氣使的說話。
「想必董公子是為了好友而來,」江締一邊說,一邊越過董添看向他身後的高家庶子,對方只一眼就低下頭去,再沒抬頭。
不得不說,董添倒是有備而來,先是趁著那木珠子將她們引到人少的地方,再派人把地方有意無意的堵住,真不愧是都水令家的公子。
董添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將軍說的不錯,董某就是為了高公子而來,因為他想拖董某問問,將軍的位置坐的可穩當」?
脈婉惜皺眉就想開口把話塞回去,結果被江締捂住了嘴,對方微微搖頭,緊接著道:「坐的穩當不穩當,干他什麼事」?
確實不干他什麼事,純屬就是搞禮上次吃蔫不服氣罷了。
說來也真是可笑,她還是江府的小姐的時候,便無人敢這樣蹬鼻子上臉教她說話,可等到她是宣威將軍的時候,一個尚書公子甚至是隨隨便便一個世家公子都能來說她幾句,圖的不就是她是個女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