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多拿點冰來」。
「臭小子比不過我找一個小娃娃過不去,真是跟他那個蛇蠍心腸的母妃一樣,等下本宮去找母后,瀟湘宮的好日子怕是過的久忘了這合宮六院是誰當家愛了」。
「…………」
江締從被上官元牽回來開始手就一直被握在她手裡,一邊招呼人拿冰水給她送水果一邊看著她被上官持身邊大太監抓出來的痕跡念叨。
「朝妹妹」?
江締抬起一張小臉看著她,臉上的汗已經消去了不少,小娃娃白裡透紅的臉和一雙澄澈的眸子緊緊盯著她,上官元感覺自己心都要被看化了,越看越喜歡。
如此,她就上手輕輕掐了江締一把。
罷了還感慨一句。
「真軟」。
江締:「……」
當事人疑惑的摸上自己的臉,又看看上官元拉著她的手細細擺弄,自己笑還不夠,還要招呼宮裡的姑姑一起看。
江締:「……」
「嗯」,江締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西瓜,小口小口往嘴裡塞「臣女應該叫你大公主」。
大公主上官元饒有興趣的看著江締,拉著不夠了,十五六歲的少女抱著五歲的江締坐在腿上,哄孩子一樣問她:「你是怎麼知道我是長嗣的」?
大公主上官元,今天剛被放出來,此刻正穿著一身如火的紅衣抱著江締,她的頭髮並沒有多繁雜的梳起來,但每一根簪子都恰到好處叫她看上去乾淨清爽,眉眼帶笑,鼻樑高挺,雙眼如月般皎潔。
其實兩個月以前上官元就見過江締了,連帶著靖國公家的小世子,狀元郎家的小公子和宗室王府家的郡主世子,一個個都是驕兒騃女,要不是她今天才解了禁足,只抱到江締一個,早晚都得知道大公主喜歡娃娃的消息。
江締啃下去半個瓜,慢慢的把嘴裡一口吞下去:「因為皇帝陛下的皇嗣臣女都見過了,三皇子五公主二皇子,排除下來只剩下大公主一個沒有人了,」江締解決掉手上的西瓜,擦擦手轉過頭道:「你是三皇子的皇姐,那就只能是大公主了」。
上官元不禁感嘆,果然是高官家的女兒,把宮裡的關係排的這麼清楚。
「那你知道上官持他為什麼欺負你麼」?上官元說到這個就來氣,看著江締的眼神也傷感幾分,多好多孩子,上官持簡直毀她青春。
江締的手捻著自己的衣擺,那是上好的料子,抓成一團也不見褶皺,她低低地說道:「因為臣女喜歡舞刀弄槍不像個大家小姐,所以三皇子欺負我」。
江締說著小嘴一撇眼裡就又眼淚滿上。
這次上官元卻少見的沒有立馬接話,而是在她身後長嘆一口氣,摸摸她的腦袋:「沒事的,朝妹妹,不過習武而已,自己覺得值得就好了,不用管別人怎麼看」。
「那我是有什麼錯麼」?
上官元這回沉默的更久了。
而後才淺笑一聲,看向宮殿的遠方。
「朝妹妹,男子能做到的,女子也可以。」
江締細細品位這句話,可惜年紀尚小,還沒有完全的概念男子與女子的區別,她只知道自己沒錯,她要練武,她要跟爹一樣上陣殺敵。
上官元看著懷裡小娃娃突然開始氣氛高漲,爽朗一笑,帶著她去鳳儀宮。
就像是彷徨寂寞之人突然尋到同路之人,把酒臨風,自此無論怎樣前路終究會是燦若朝陽。
但皇宮的日子,像風,不在意,也留不住。
景衡三年,帝長女元,賜封號宥陽,食邑百戶。
景衡四年,宥陽公主之身入軍營,剿逆賊,領宥陽軍。
景衡六年,宥陽公主領軍攻北郡,大勝。
景衡八年,宥陽公主抗旨上陣,援兵不及,蠻軍圍剿,不敵,薨,時年二十有一。
……
景衡九年,將軍孤女締,奉旨出征。
「如此,宥陽公主就只是宥陽公主了」。
除了帝後,沒人會再記得她是上官元。
江締許久不曾回憶這些事情,但是特定時間的某人某事她還是忘不掉。
「真是可惜」,脈婉惜嘆氣,戲文果然都是戲文,要麼空虛美好,要麼悲歡離合,但到底比不上活生生的人,比不上曾一心為國的宥陽公主。
「是很可惜」,江締早就械了自己的劍,怕硌到脈婉惜,脈婉惜聽的認真,坐到對面給她斟茶,「我十五歲那年宥陽公主薨逝在戰場上,我爹那時候又是元氣大傷舊疾未愈,不然不會連續這麼多年無法上陣」。
景衡四年到景衡六年,是成的登基以來打的第一場來勢洶洶的仗,叫大將軍重傷兩年之久不能上陣只能由副將暫替,所以有景衡八年的宥陽公主,有景衡九年的江締。
「那小姐後來參軍,也是因為宥陽公主麼」?脈婉惜莫名覺得心裡堵的慌,明明宥陽公主是一個她不曾見過的人,或許是唱久了戲文太容易共情,為這個天妒英才的帝女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