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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靠在窗邊,久久看著平陽關的方向,從害怕征人不歸,到變成憂心愛人傷懷。

好在,她還有機會與江締再見,還可以包容她的情緒。

脈婉惜用手拭去江締的淚水,輕吻了下江締的唇角,出聲安撫道:「阿朝阿朝,陸將軍生前為國效忠,死後自會功德圓滿,來世順遂一生,安穩度日」。

江締慢慢平復心情,閉上眼長舒一口氣,開口道:「惜娘,謝謝你」。

脈婉惜笑著撫上她的眉眼,而後道:「不必謝我,阿朝,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那又為何與你相好呢」。

江締帶著些鼻音悶悶開口:「那又如何,我樂意」。

脈婉惜失笑,攬著江締的手臂將頭靠在她肩上。

雖然久別重逢,但以後有的事敘舊的時候,眼下還有正事要做。

「阿朝,我來這幾日,已經基本摸清了隋葉城的大概」,脈婉惜在紙上寫寫畫畫「隋葉城中大多數人從的是鄭氏宗族,其餘的也多是姻親,這祭祀是他們祖上定下來的規矩,每年挑選適齡女子作為水神新娘,以保滿族安寧」。

「你今日抓的這個縣令,便是當下鄭氏的族長,此處遠離陛下耳目太久,本就沒多少人願意來隋葉城當個憋屈官,因而給他們鑽了空子」。

江締撐著下巴,看著脈婉惜畫的圖道:「所以,要麼就久無京官,要麼也是宗族族親來做這官」。

脈婉惜點點頭,她垂眸道:「那鄭縣令,可給阿朝說過什麼」?

江締皺了皺眉:「你說他說自己被脅迫那個」?

「對」,脈婉惜放下筆,看著江締「那並非完全編造,故事的主角確實在第一年就發現了當地殘忍的祭祀,只不過不像鄭縣令說的一般狼狽為奸」。

「他當即想要上書稟報,只不過被當地鄭氏的族人攔了下來,勸說誘導不成,便索性殺人滅口」。

江締猛的握緊拳頭。

他又是誰的兒子,又是幾年寒窗苦讀科考入仕,然後籍籍無名的死在這個偏遠之地。

紮根在此處的鄭氏,像一張蛛網,籠罩了整個隋葉城,等待著飛蟲都自投羅網,每個人之間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每個人都是蛛網的一部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然而這脆弱的蛛網,只要但凡用點蠻力就能破開。

只可惜,這份力,遲了百年才來。

如今這片土地上 不知埋葬了多少冤死的魂魄。

脈婉惜眼中憤恨,語氣也變得堅決「我先前已經讓將負責祭祀的長老神婆都關起來,只待時機成熟,便可徹底斷了這活祭」。

江締瞭然「帶我去看看他們吧」。

江締已經知道為什麼成帝要讓她來助脈婉惜一臂之力了。

若是在京都,皇帝的名頭自然十分震懾人,可隋葉城畫地為王已經不是一日兩日,對皇帝的敬畏心早就聊勝於無。

就算脈婉惜是定河使,那又如何,一個女子拿著一卷黃紙就來指手畫腳,沒人會聽。

動不了眼下鄭氏的核心——脈婉惜帶來的那些人,也只有些軟功夫,抵不過整個鄭氏的圍堵。

但江締便不一樣了。

她是將士,她身邊跟的人個個都是戰場廝殺留下來的精銳。

脈婉惜是破網的斧子,那她就是清理痕跡的風。

兵不血刃,那當然最好。

一路上許多人紛紛對她們投來疑惑的目光——大部分是因為江締,但都被她身上的氣勢和腰間的配劍給勸退,裝作視而不見的樣子。

比起來鄭縣令,那些所謂什麼神婆長老就顯得鬧騰多,除了「祖宗之法不可棄」「牝雞司晨不守婦道」「目無王法」的叫喊之外,再沒什麼可交流的了。

不過這種人就是有一點好,守口如碎瓶,僅僅一會兒江締就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為了耳根清淨,直接轉身離去。

「鄭縣令既已經被控制住,我便再無顧慮」,脈婉惜與江締並肩走在小路上「陛下吩咐,將為首之人全部押送回京,嚴懲以儆效尤,至於隋葉城,會有專人看管,如若再犯,即刻處死」。

「他鄭家從今往後再也沒法一家獨大,只是可惜了人死不能復生」江締嘆息,隨機又想到脈婉惜那幾年的顛沛流離也是因為這該死的活祭,心中更是悲憤交加。

脈婉惜自然感受到了身邊人的情緒,本想開口安撫,卻在看清眼前人影是愣了愣,而後拉了拉江締的衣角:「阿朝」。

江締隨著她的視線往過去,之間面前的小路上赫然多了一個身披斗篷的黑衣人,他的面容被寬大的帽檐遮掩,一時看不出真容,只能從身形上判斷大概是個男人。

江締的手搭到劍上,另一隻手護在脈婉惜身前,警惕的看著面前的人。

只不過還沒等她開口,對方就先一步放下了帽檐。

江締一天之內接受了兩次驚訝衝擊。

「宣嗣寧」?

眼前之人正是京中宣尚書尋找許久的兒子,誰能想到他竟然藏在隋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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