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看不透他的表情。
這種捉摸不透的態度,讓她不禁皺起了眉頭。
李赫今晚對她的反應,甚至可以用「冷淡」二字來形容。
他這幅愛答不理的模樣,和昨夜那患得患失、爭風吃醋的表現,簡直是大相逕庭。
讓她恍惚之間總有種直覺——這是他為她量身定製的陷阱。
如果他不想見到她,那今天又為何要大費周章地跟蹤她、監視她?
如果他很想見到她——
那他這幅漠不關心的態度,難道只是裝出來的假象?
阮梨心中突然冒出了一股莫名的勝負欲,想要撕碎他這幅雲淡風輕的偽裝,看一看他此刻最真實的表情——會是驚恐、暗喜、還是拈酸吃味?
於是,話到嘴邊,繞了一個圈。
她忽然抬起香檳,與他碰杯。
在玻璃杯摩擦的清脆聲中,她出其不意地錯開了話題:「所以,你是怎麼黑掉賈先生的車載音響的?」
仿佛看破了她故意吊人胃口的小把戲,李赫的眼底閃過一絲輕笑。
「只是截斷了他的無線網而已。」
「那今晚呢?」阮梨又接著問,「難道,你全部買通了那些應侍生?」
其實,她是真的有點好奇,他究竟是怎麼做到好像在她身上安插了針孔攝像頭一樣——她的一舉一動,似乎都逃不過他的監視。
沒想到,他的回答卻出乎了她的意料——
李赫輕輕一笑,反問她:「需要那麼麻煩嗎?」
接著,他抬起了掌中的手機,發亮的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一個眼熟的場景。
是賈溫文的直播間。
原來,她方才經歷的一切,都被實時直播在了他的面前。
由於她方才大膽集火的表現,在她離席之後,直播間的彈幕此刻如炮轟一般炸開了鍋:
[裝什麼清高,我看她就是怕被人看出來是個美顏十級的照騙。]
[不就是插著幾根金毛的野雞,擺什麼譜,真把自己當公主了。]
[怎麼去這麼久,不會要逃單了吧?主播趕緊追出去看看啊!]
阮梨只是潦草地掃了一眼那些彈幕,忽而手指一顫,一時失力,沒拿住那高腳杯。
香檳從杯口溢了出來,深紅色的液體漏在了手上,濕冷的觸感讓人很不舒適。
阮梨正打算放下酒杯,李赫卻忽然牽起了她的手,當著她的面,用他的指腹擦去了她手背上殘留的酒痕。
來回的擦拭。
動作細緻入微。
但這番舉措,並沒有讓阮梨的手指變得清爽,反而使得酒液擴散風乾得更快,讓兩人指尖的連接處,都沾染上了馥郁的酒汁,而變得更加黏膩。
這感覺太奇怪了。
阮梨開始試圖抽出手來,李赫卻在不知不覺間,鎖住了她的四指。
她逃不出他的鉗制。
「姐姐,我一直在看著你。」
李赫倏地輕笑了一下。
他的眼神,仿佛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魔力,「我一直在想,你什麼時候會來找我。」
阮梨心頭一顫,呼吸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不行,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被牽著鼻子走,要冷靜。
冷靜。
「所以,這就是你突然給我打電話的理由嗎?」
阮梨迅速調整表情,勾起了唇角,綻放一個從容不迫的微笑,「你叫我到頂樓來,不是為了看夜景的吧?」
她試圖誘使李赫自己開口暴露意圖,對方卻沒有陷入她的引導之中,而是忽而放開了對她的桎梏。
阮梨如獲大赦一般縮回了手,與此同時,李赫也轉過了身,面向迷離的夜景,閉上眼,深呼吸,唇角染著淡淡的笑意。
「我只是覺得,登高而視,可以看清很多當局者迷的事。」
「況且,吹會夜風,有助於平復心情。你覺得呢——姐姐?」
話音落下,李赫睜開了眼,偏過視線,用半側臉望著阮梨。
他嘴角掛著的那抹笑意,漸漸轉化成了更深沉的東西。
「還要繼續假裝鬆弛嗎?」
「姐姐,你明明在發抖。」
阮梨身子一震,宛若心尖被人狠狠攥住。
他看到了。
她被他看到了。
那股渾身里外被看穿的驚懼感,再度攀上心頭——亦如陷進了泛
濫的蟻窩,密密麻麻的蟻群蜂擁而上,一點一點啃噬她的理智,令她頭皮發緊。
這一次,情勢調轉。
她被推上了審判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