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頭皮有點發麻,最終還是一咬牙,推門走了進去,對著他的背影小心謹慎地伸出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還好,是活著的。
大概只是睡得太沉了。
阮梨鬆了口氣,這才大著膽子走到了床的正面,也因而看見了李赫此時的模樣。
他閉著眼,眼尾發熱,面頰也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四肢僵硬地躺在床上,隨著每一次沉重的呼吸,單薄的身軀微微顫抖,像是狂風中搖曳的燭火。
阮梨又摸了一下他的額頭,隨即皺了皺眉頭,「李赫,你身體怎麼這麼燙?」
見他沒有反應,順勢搖晃起了他的肩頭,「喂,快醒醒。」
在她的推搡下,李赫終於緩慢地睜開了眼,卻是眼神渙散,原本清亮的眼眸布滿了紅血絲。
「……阮梨?」
他的視線經久才對上了焦,在看清了來者之後,顯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但很快,他眼底的那一絲驚訝就化作了漠然。
接著,又重新移過了頭,緩緩闔上雙眼。
「你來做什麼?」
嗓音仍帶著悶重的鼻音,卻透著化不開的淡漠。
這副冷淡如冰的模樣,襯得她此刻站在這裡很是多餘。
「你說呢?」
阮梨的眼睛半眯著,像是想懟他,但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暫且忍了下來。
接著,忽而轉頭,像是尋找著什麼。
「你買的藥呢?我一會打電話,叫救護車給你拉走。」
李赫見她拿起床頭柜上的小藥箱,調試體溫計的模樣,也沒阻止,也沒幫腔,而只是冷眼旁觀著,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倏地開口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然呢?」阮梨沒好氣地反問,「留你一個人在這裡等死?」
李赫卻恰好瞄準了她話里的破綻,冷不丁抓住了她的手腕,咄咄逼人:「你很怕我死?」
他話音落下,阮梨停下了擺弄體溫計的手,無聲地睨了他一眼。
在她的注視下,李赫反倒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耳廓微微發紅。
但嘴還硬著,仿若不見黃河心不死。
「那時,是你自己說的,要跟我過冷靜期。」
「所以,我現在病死也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阮梨終於失去了耐心。
她扔下了體溫計,單膝跪在床沿上,猛地湊近李赫,用指尖輕點著他的眉心——
「別再裝模作樣了,行嗎?」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借旁人之口來告訴我你生病的事,希望我來看你、關心你——不是嗎?」
李赫的心思被一語道破,剎那間,他的動作多了幾分不自然的僵硬,眼神也開始閃躲,試圖掩蓋倉惶之色,但緊繃的唇角卻暴露了他忐忑的內心。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
見他一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阮梨的犟脾氣也上來了,也不去管三七二十一,扯起他的衣領——卻無意間,從裡面翻出了一個發熱的暖貼。
阮梨:「……」
李赫:「……」
兩人維持著僵持的姿勢,各自在原地發愣了數秒。
最後,阮梨腦中靈光一閃,猛地反應了過來。
她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伸進了他的衣服掏弄——動作太過於迅速,以至於李赫根本沒有反應時間,避之不及,只能節節後退。
就這樣,他滿滿一胸口的暖貼都被她掏了出來,攤在床上。
李赫:「……」
相顧無言後,阮梨陰沉著臉開了口。
「李、赫,」
「……你根本沒生病,對嗎?」
李赫沒
說話,而只是一味地臉頰通紅,分不清是因為這燙手的暖貼,還是因為謊言被揭穿的心虛。
怪不得,她找了大半天,都沒在房間裡看見半個退燒藥的影子。
原來,他去藥店裡買了整整一大兜的——是暖貼。
阮梨怒極反笑,在屋內來回踱步,不可置信一般,最後,只是抬手指著李赫的臉,
「很好。但你記住,賣慘博同情這一招,只能用一次。」
他如此煞費心機,幼稚裝病——不過是想借著這個幌子,引-誘她主動說出對他的在意。
這樣低級且劣質的招式,也虧他想得出來。
她還是太低估了他的下限。
這個人難道是小學生嗎?
阮梨的太陽穴突突作痛,朝他伸出手:「把我家的鑰匙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