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徐世繼名義提起的訴訟,徐世繼因自身健康問題無法到場,委託律師代表出庭。
現場來了很多記者,徐家接二連三地出事,豪門內鬥私生子上位的狗血秘聞一出又一出,每日占據各路八卦周刊報紙頭版頭條,這一場遺產糾紛或者說肇啟股權糾紛案自然也是全城矚目。
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徐子康卻沒有出現,連律師都沒到場,等同主動放棄了。
開庭等待時間過去,法庭直接判決了原告勝訴,徐忠泰的遺囑內關於徐子康的這一部分無效,涉及遺產收回,將按照法定繼承方式重新分配。
也就是說,徐子康手裡那十一個點的肇啟股權,回到了徐世繼名下。
走出法庭時,眾多記者圍上來,徐燊一言未發,徑直上了車。
車開出去,他給湛時禮發了條消息,半分鐘後湛時禮的電話進來。
「恭喜,如願以償了。」
「你好像一點不驚訝?」徐燊問,「你是不是早知道了?你做過什麼?你還跟他有聯繫啊?」
「Seren,你一口氣問了幾個問題?」電話里的聲音帶了一點調侃。
徐燊不悅:「正經說。」
湛時禮解釋:「沒做過什麼,找人盯著他讓他別再給你找麻煩而已。」
徐燊哂了哂:「算他識相吧。」
湛時禮接著問:「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我爸病重,當然是繼續扮演大孝子,」徐燊謔聲道,「不說了,我要去一趟我爸的療養醫院,你忙吧。」
才傍晚,昏暗病房內死氣沉沉,徐世繼依舊昏迷不醒,只有各種儀器運轉發出的些微響動。
監護儀的光在徐世繼臉上投下斑駁暗影,徐燊停步病床邊,指尖輕撫過呼吸機波紋管,如同在把玩一件極有趣的藝術品。
徐世繼的眼皮很緩慢地動了,在這個時候毫無預兆地緩緩睜開了眼睛。
「滴——」心電監護突然發出警報聲。
在看清楚站在身邊的人是誰以後,徐世繼渾濁的瞳孔在氧氣面罩後驟然收縮。
「爸,」徐燊的聲音很輕,垂首似笑未笑,將今日官司的結果告知他,「恭喜你,股權拿回來了,沒有便宜那個野種。
「不過,事情了結,你好像沒什麼用了啊?」
徐世繼聽到他的聲音,身體打著顫,布滿針孔的手背青筋暴起。徐燊仿佛覺得不過癮,慢悠悠地將徐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一件一件說給他聽。
從徐子仁到徐天朗,他說得格外仔細,生怕徐世繼漏聽了一句半句。
「外面人都說我們徐家風水太差,惹了不乾淨的東西,所以禍事不斷、家破人亡,從老到小快死絕了,爸你覺得呢?」
徐世繼死死瞪著他,喉管里發出的只有極致沙啞的嗬嗬聲。
徐燊笑起來:「我就知道你會認同,所以,爸,下一個是不是該輪到你了?」
被一再刺激,徐世繼的眼球在鬆弛的眼皮下突跳,他試圖抬起插著留置針的右手,卻帶動旁邊的輸液架哐當搖晃。
「別激動,還沒這麼快,」徐燊慢慢搖了搖手指,安慰的話更似諷刺,「今天是我生日,不太吉利,挑個好日子吧。」
呼吸機里忽然噴出大團白霧,徐世繼緊緊抓著身下床單,掙扎愈顯得徒勞,衰敗的身體終究力不從心。
徐燊冷眼看著病床上這具行將就木的軀殼,神情麻木。
在國外最艱難的那幾年,他咬牙撐著就為了今天。
但真正到了這一天,好像也沒有那麼痛快。
沒意思。
心電監護儀突然爆發出刺耳警報,走廊外傳來醫生護士的腳步聲。
徐燊收回視線,漠然轉身。
以後這個地方他不會來了。
消毒水的氣味在鼻尖徘徊不去,徐燊走出醫院時下意識抬手鬆了松領帶。
暮色朦朧,斜雨細細密密地扎在臉上,他在台階上停住腳步。
湛時禮站在雨里,黑傘邊緣垂落的雨簾將他的輪廓切割。
傘沿抬起三寸,露出湛時禮被雨汽洇濕的眉眼。
灰色西裝領口沾著細密水珠,他的指節輕輕扣在烏木傘柄上。
目光對上,雨聲突然變得遙遠。
「天氣預報說了今天會下雨,」湛時禮邁上台階時傘面微微傾斜,呼吸的溫熱混著雨水的氣息漫過來,「我就知道你不會帶傘。」
「反正你會來。」徐燊隨手給自己司機發消息,讓對方直接放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