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拂過湛時禮輕輕摩挲杯柄邊緣的手指,暗暗記下了這個小動作,之後也無數次地模仿。
那時他問湛時禮如果自己回去被人找麻煩,他願不願意幫忙,湛時禮點頭,並且給了他承諾。
徐燊原本沒想過在徐家這些人里找個幫手,湛時禮的出現讓他臨時起意,改變了計劃。
為了接近這個人,從一開始他就在示弱,有意識地將自己脆弱無助的一面展露給湛時禮,哪怕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假裝。
那天最後他將湛時禮送出門,看著湛時禮獨自走進電梯,電梯門闔上的那個瞬間,他窺見了湛時禮同樣近似於盯上獵物的眼神,確信那不是他的錯覺。
那時他靠著公寓門,把玩了很久兜里的那枚金幣,最後輕輕拋出,是正面向上。
回徐家之前,徐燊曾經設想過很多次,再見湛時禮會是什麼情形。
他的那些雀躍期待里並不只有報復人的快意,是對未知新鮮的渴求,是看上了一件極其漂亮有趣的玩具,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手,占為己有。
他的玩具卻先被別人染指了。
他最厭惡的、不屑的、卑劣的小人染指了他的心愛之物。髒了的東西那就不要了。
但是當他手指敲上唇瓣,目光挑逗看向那個人時,湛時禮回應了他,哪怕嘴上說出無情拒絕的話。
那個瞬間,他突然就改了主意。
幼時他曾看過一本撿來的童話書。那個下雨天的昏暗午後,劏房裡終年不散的霉味中灌進雨汽的潮濕,童話故事攤開在他膝頭,他病重的媽媽靠在床邊,問他看懂了多少。
他從書中抬頭,問他媽媽:「人魚公主為什麼扔了她的匕首?」
媽媽冰涼的指尖撫過他臉龐,聲音輕得似風:「因為愛情,有人願意扔了匕首,有人願意將匕首刺進自己的心臟。」
「那媽媽得到愛情過嗎?」他故意用天真地語氣問,看著他媽媽本就灰敗的眼睛變得更黯淡。
童話故事的結局、他媽媽的下場,讓他從來不信愛情這兩個字。
但是他遇上了湛時禮。
他們都不是好人,利益算計,自我至上,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總要計較得失。從一開始,就是各懷鬼胎。
但他願意為這個人破例,放低底線、改變原則。
因為湛時禮說愛他,只要湛時禮能愛他。
「這道疤——」徐燊的喉間滾出聲音,西裝褲包裹的膝蓋抵在湛時禮大腿外側,感受到那些泊泊流動的熱意,未盡的話語沒有直接說出口。
「顯得我像要吃了你?」湛時禮沉下聲音,抬手按住徐燊後頸拉近他,鼻尖蹭過他的襯衫領口,那道疤也隨著眉骨起伏折進燈影里。
徐燊眯起眼,上挑的眼尾暈開光色,就著這個姿勢低頭咬他喉結:「是顯得你更像頭禽獸了。」
聲音消弭在相貼的唇齒間,湛時禮貼過來,眉骨的傷疤擦過他眼尾,帶起一陣細細麻麻的癢意。
徐燊偏頭,瑪瑙耳釘下方露出耳垂邊緣的那顆小痣,晃晃悠悠、搖搖欲墜。
「很兇?」帶了薄繭的拇指輕輕碾過他下唇。
徐燊迎上去舔那截指節:「凶不凶你自己不知道?」
尾音被突然侵入的指尖攪碎,他聽見自己腕錶與湛時禮的袖扣相撞的輕響,顯出一貫鎮定的這個人幾分急不可耐,不由悶笑出聲:「湛先生,你好急啊。」
湛時禮托著他後腦翻身將他壓進了沙發里。
屬於湛時禮的氣息如潮水漫至,徐燊在失重感中抓住他後腰的襯衫褶皺。腰側壓上金屬皮帶扣的涼意,隔著布料觸到湛時禮緊繃的腿肌。他抬起眼,撞見偏斜的光影落在湛時禮那道疤上,疤痕末端沒入額角邊緣,驚心動魄。
湛時禮撐起上半身扯松領帶,一顆一顆解開襯衫扣子,喉結滾動:「還有更凶的要不要試試?」
徐燊的指尖順著他胸肌溝壑滑向心口,在那處畫著圈。
湛時禮忽然低頭含住他耳垂的小痣,舌尖卷過他的耳釘,親吻順著後頸滑下。
徐燊側過頭,感受到傳遞在親密廝磨間的體溫。
他的唇摩挲著湛時禮眉上那道疤,每個字都化作溫熱吐息:「不要凶的,要湛先生疼我。」
「真不要?」低啞嗓音鑽進耳朵里,湛時禮滾燙的掌心貼著他腰線遊走。
徐燊的嗤笑被覆下來的唇堵成了喘息。
壁燈在搖晃的視野中暈散,徐燊的腳趾勾住快要滑落的褲腿,突然被冰涼的觸感驚得微微瑟縮。
湛時禮毫無預兆地握住了他腳踝,金屬袖扣不經意蹭到皮膚,擦出細小的戰慄。
徐燊屈膝頂在他腹肌上,在換氣的間隙呢喃:「湛先生行行好吧。」
「好不了了。」湛時禮粗重喘息落近,耳骨上的黑瑪瑙沾了汗,與徐燊耳垂那枚在昏冥光亮里同步閃爍。
粗糲又柔軟,暴烈也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