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的陽光正好,李忠很喜歡這張照片,一直都隨身帶著,有次在巷口小攤上喝酒的時候,他在褲子上擦乾淨不存在的油,才寶貝地從口袋裡掏出來給顧斐波看了一眼。
當時那一晃,顧斐波沒能看清,可現在,他抬手試圖擦掉被血液浸染的相片邊緣,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一併處理掉。」
名單上的人都死了,他的女兒沒理由活。
如果缺錢的話,他明明能找顧斐波的。
為什麼要走上背叛這條道路呢?
顧斐波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只是當年坐在路邊攤的一老一少,早在時光的痕跡中,分隔在金字塔天塹的兩端。
就像李忠說的,他只是一個能力平庸,受了顧斐波照拂,依舊毫無貢獻的普通人。
所有的羔羊縮在角落鴉雀無聲,捂著嘴巴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先前大嘴巴直嚷嚷的醉漢如今手腳癱軟,淺色褲子中間一片濕痕。
顧斐波的視線未曾停留,連眉頭都沒皺,拾起椅背上的黑皮手套,手指探入其中,確保每根指頭都被手套包裹,抬腳準備離開。
走到側廳的時候,猝地被扯住了衣角。
顧斐波停步回頭,引入眼帘的便是一頭耀眼的白毛。
在他們處理李忠的時候,這個白毛沒有蹲在牆邊角落,反而就地找了個椅子岔坐其上,雙手抱著椅背搖來搖去。
兩條椅子腿翹在空中,支撐的木頭在地面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從頭到尾,沒有停歇。
在死亡現場,多少有些吵鬧。
「殺了人就走嗎?」
顧斐波側頭看去。
只見白毛下巴墊在椅背頂上,仰頭勾出抹頹靡的笑。
「長官,來都來了,不如帶瓶酒走,您看我今天的業績還差三十萬。」
第31章 酒精與槍管
渾身漫著酒氣,嘴上勾著歡場常見的那種艷俗的笑,但配上青澀的臉蛋和一雙撲閃*的桃花眼,哪怕顧斐波鮮少參與這種歡樂場,也能猜到眼前的少年必然是這家店的頭牌。
只駐足了一瞬間,幾乎是沒有停頓地,顧斐波乾脆利落地將衣袖從少年手中扯出,一邊向門外走,一邊將外套脫給下屬,低聲吩咐了一嘴,「清場。」
誰料白毛依依不饒,抬手就抓住了顧斐波的手腕。
顧斐波轉身,抬槍,衣擺跟隨身體旋轉一個冷冽的弧度,冰涼的槍管強硬地抵住他腦袋,低聲警告,「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更應該喝酒了。」白毛直勾勾地盯著顧斐波的眼睛,任由槍抵著腦門,伸手夠了兩杯香檳,一杯遞給顧斐波,「酒精能解千萬愁。」
「沒有毒。」看著顧斐波深沉的瞳孔,他仰頭悶了一杯,倒轉杯口,喉結滾動,又朝他張了張嘴示意自己已經全部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