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他什麼日後不日後。」傅熾每次都這樣回答。
每當這個時候,顧斐波會沉著銳利的鳳眼,最後輕嘆一口氣,給他熱杯溫牛奶,告訴他——世界很大。
世界很大,不止你現下所處的牌桌,牌桌上也從來不是你死我生二者只能存其一的宿敵,所以你不用時時刻刻都想著和人拼命。
你可以更加柔和地面對這個世界。
但有的時候柔和又何嘗不是一種無奈的順從?
傅熾身上有一種急促的燃燒感,像是一次次妄圖用翅膀撲滅燈火的飛蛾那樣。
任何物種都有著想要活下去的本能,不努力活下去的基因早消散在物種一輪又一輪的疊代里。
但顧斐波在傅熾身上看不見這種特性,哪怕傅熾在外人看來一切行為都在積極地活著。
他追求爽利,追求立刻的多巴胺與腎上腺素,追求ALL IN以及命懸一線又絕地翻盤的刺激。
他是個天生的賭徒。
他下的每一注,做出決策的動機都基於如果下一秒我就會死去,一無所有,那麼此刻我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他從來不妄想自己會贏。
哪怕他面前的籌碼早已堆積如山。
這種性格有好有壞,但很明顯,這種人很難耐下性子去長時間地耕耘一件事。
果不其然,三月份的時候,傅熾向顧斐波領了更多出外勤的工作,卻被娃娃臉報告他在樓下花壇的角落數螞蟻。
工作進展依舊如常推進,但他的身影卻再度重新出現在三教九流的街道里。
甚至回到誘色,去陪人喝酒。
第一次聽到娃娃臉報告這個消息的時候,顧斐波面色如常,「盯著點,讓人少灌他酒。順便給包廂上點養胃的東西墊墊。」
旋即是第二次。
第三次。
頻率越來越高,傅熾在誘色泡的時間越來越長。
顧斐波的名頭像信息素一樣無聲無息360度無死角地入侵了傅熾的生活,托顧斐波的福,這是他第一次能在誘色暢意地喝酒,喝到痛快,去舞台辣舞,搖擺,將香檳噴到天花板的吊燈上,而不用顧忌身旁審視或者獵艷如同野獸般盈滿欲望的眼睛。
在他又一次在誘色耍了個通宵,在電梯下樓的時候,思考顧斐波那邊生意場上的項目交接怎麼能短平快效益高地完成的時候。
他在店門口看見了顧斐波常用的座駕。
他的視力很好,還沒出大門就通過留了一條縫的玻璃,看清了駕駛座里的男人的模樣——顧斐波竟是親自來了。
傅熾回誘色前台要了顆清口糖,嬉鬧著跟狐朋狗友們告別,然後脫下盈滿酒氣的外套勾著衣領隨性搭在肩上,在寒風裡散了散渾身的酒氣,低頭用指節敲了敲駕駛座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