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是說了什麼把他們勸走的呢?
可能是說我聽到了可靠消息,如果抽到席位的人準時到位,政府會給家裡的剩餘成員儘快開放通道。
也可能是說現在的錢已經不值錢了,花出去和沒花沒區別,我還有物資,夠我活的。
總之他們走了,留我一個人在打開窗簾就能看見血紅色天空的房子裡。
我為什麼想留下來呢?
大概是有一絲不該存在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忽然出現在了我的腦海里,我不想就這麼屈服於現實,我還想回到原來的生活里,我還想過正常的生活。
這時候我又一次想到了柳江。
他可能正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過著和我一樣水深火熱的生活,那我應該留在外面,因為說不定哪天可以看見他。
又或許他正跟著那幾百萬人向著避難所遷移,那我更應該留在外面了,因為他走出來的那一天,說不定我可以看見他。
後來,我覺得留在外面可能真的是個正確的選擇了。
自從大批人類遷往避難所以後,地表人類的矛盾好像就沒那麼激烈了,甚至大自然也打算放人類一馬,在那之後的幾年時間裡,我甚至有幾天看到了晴天。
我聽聞避難所里的生活也不錯,劫後餘生的人類像是進入了科幻小說里描繪的烏托邦,穿同樣的避難所統一支付,活在人人一致的格子間裡,領按勞分配的物資。
裡面的人每隔一個月可以和外界通信一次,我就是在這樣的通信頻率下聽說這些消息的。可想而知,我湊齊這些信息需要多久。
這段時間,我做的第一個決定就是搬回災難發生前租住的房子。
房東聯繫不到了,我準備的租金也無處可送,又或許房租本身已經不重要了。我拉了電線,給房屋連上自備的發電機,終於可以在供電時間以外看見燈光了。
我又把天台上的儲水設備改造了,造了個儲水,濾水淨化裝置廢了我挺大力氣。期間我為了搞清楚原理跑了幾趟市圖書館,本來是想著那裡已經成無人之地了,我應該主動找到書然後留下代幣,等時間到了再還回去,就像是一個人類文明的守護者一樣。
沒想到那裡還有人,他穿著往常的圖書管理員制服,坐在臨出口的服務台邊。
我把選好的書交給他,他登入系統,蓋章,又把書遞還給我。這一套在災變前再普通不過的流程,在今天猩紅的天空下熠熠生輝。
第二天我做了個決定,我在柜子里找到災變之前的西褲和高領衫,我準備接下來重新回去上班。
我出門,頂著風沙到地鐵站,本來是想著走地下通道抄近路,結果發現居然還有一條線在運行。地鐵的崗亭里還有個員工,他見我等在站台上,上來和我解釋現在只有一列地鐵,所以會跑得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