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去景區,去了一處本地人才知道的野海。車停好,後備箱拉開,簡易摺疊桌和燒烤架擺好,梁大哥開始扇著扇子點爐子,梁毅在旁邊幫忙,他們兄弟倆一唱一和,我們外人沒了插手的餘地,只能被迫去海邊看浪花。
石頭海沒有南方沙灘的細膩,沒有那麼鮮明的碧水藍天,倒是多了一絲屬於大自然的空洞涼意。
我站在離水面差不多一米遠的地方,聽水打礁石的轟隆響聲,柳江站我旁邊,已經一左一右把鞋子甩下來,趟下水去了。
盛夏傍晚,熱得仿佛在煤氣里行走,海邊還好些,站在水花再努力一點就可以打到的地方,我感覺自己像是變成了一塊地上的鵝卵石,清涼而恣意。
柳江在水裡踢踢踏踏轉了幾圈,又沖回岸邊來。鵝卵石中隱藏著貝殼和甲殼類動物,柳江走了幾步便被扎得一直跳,但他還是堅強地一路蹦到我身邊,然後開始脫上衣。
「我下水游一圈。」他說著把衣服甩到我腳邊,「你不下來嗎?」
我用腳把他扔地上的上衣勾起來,在手裡抖了抖,回他:「算了吧,我沒帶泳衣。」
他一愣:「你怎麼不早說——早說借你一件我的了!」
「借我泳褲?」我眉頭緊了緊,「泳褲這種貼身的東西你還到處借啊?」
他不說話了,退進水裡,不知道從哪兒摸了只貝殼,高舉著朝我這邊扔過來,嘴裡大喊著:「你居然還敢嫌棄我!」
我可沒嫌棄他,我只是在質疑他的舉動,他肯毫不猶豫地借我,一定也肯毫不猶豫地借別人。
我去撿被他扔上來的貝殼,朝他扔回去,水裡的移動不如岸上快,勝在他有水體做掩護。幾番來回之後,他對我喊:「一起下來淌水唄!」
我又向他強調了一遍:「沒帶泳衣!」
自己一個人在水裡轉估計是沒意思了,柳江退回到岸邊來。
他的確長高了,茁壯向上長著的個頭並沒有影響他長肉,肩膀到後背的線條舒展,覆蓋了一層薄而緊實的肌肉。太陽落到海平線上了,他青白的膚色蓋了一層金邊,看起來有種不同於他平常氣質的暖意。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對我加快語速:「那要不脫光了下來游吧。」
「啊?」我的表現即我的所想,「這裡是公開海域,裸奔違法啊!」
柳江的反應也簡單直白:「你自己不好意思嗎?我陪你脫也行。」
我沒回話,回頭向岸邊不遠處看,耗子遊戲打完了,在陪他的小女神視頻,梁家兄弟兩個依舊在烤架前忙活著,各司其職,沒人注意到這邊。
再轉回頭去,我對上了柳江的視線,他朝我招招手:「這邊來。」
石頭野海在一處平緩的懸崖之下,從一處長了野草的土路下來,可以直達觀賞落日的平台,再往礁石後面走,就是一處視野不那麼好的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