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的笑容沒持續多久,在我把鐵皮罐子重新放回桌面時,我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我發現罐頭上殘缺了一塊。
並不是外力或污染帶來的破損,而是被人為的,罐頭的背面配料表和生產日期都完好,但是正面的卡通人物圖像被刮掉了——是匕首的刮痕。
同樣被刮掉的還有左上角的商品名標識,除此之外全部完好。
這是什麼情況?
我最先想到的是有人在和我開無意義的玩笑。
我當場放下罐頭,四下查看起來。
辦公間裡只有我,昨天剛搬到時我就確認過一遍,末日之後,這半邊樓座除了我之外就沒人來過。
這批罐頭是從食堂搬過來的,在食堂工作人員撤離之前,這些物資都是堆放在食物倉庫里的。
工作人員乾的?
也不是不能理解,為了模糊用途和價值,有些人是會特地把生存物資的標籤塗掉。
但要塗就全都塗,只塗標籤上的臉是什麼意思?
況且這批罐頭是食堂專門給我送過來的,我把它們收進口袋時,它們全部都是完好的。
一股反胃之感忽然竄上來,我強壓著噁心向嘴裡灌了幾口食物,接著站起身,打開了儲藏食物的柜子。
罐子是被我自己擺好的,前後左右順序不重要,因為現在它們齊刷刷朝著我,全部都是殘缺了一塊人像的模樣。
像是一扇又一扇的窗戶,面目模糊的人影站在窗口,無言地凝望我。
又或是窺視我。
我後腦勺上的頭髮瞬間炸了起來。
愣在柜子前幾秒後,我忽然伸手向前,把看得見位置的罐頭統統向後轉去,轉到我看不見殘缺的位置。
這是人恐懼時的本能反應。
想要打亂現狀,想要阻止現狀,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先動起來。
打亂一切,重組一切,讓一切停下來。
停下來!
我的動作越來越大,在打翻一個罐子之後,摞在它上面的其他罐頭也隨之掉落,一陣響亮而凌亂的碰撞聲後,柜子里整齊疊好的罐頭塔塌陷了一半,剩餘一半也搖搖欲墜。
這一陣響聲像是把我拉回了現實,我呆立在原地幾秒後,知覺終於回到了我的身體裡,我感到自己的後頸上已經浸滿了冷汗,有一滴正順著我的脊背向下滑落。
就像是有人在背後撫摸我。
我猛回頭向後看去,茶水間的窗戶外,天空是難得的湛藍色。只不過和末日以前萬里無雲的好天氣相比,這藍色少了一絲生機,看上去就像一汪倒扣在天上的泉水,我時刻都可能會掉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