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靜不是因為我的結果是Omega,而是不管我是什麼屬性,我都不覺得有多大區別。是A是O都不稀罕,就像性別一樣,只是簡歷上的一格而已。
抑制劑一噴,藥一吃,就這麼熬過去了,有什麼的?
周千澍還反過來擔心我,怕我會因為這張臉和Omega的屬性招來什麼不好惹的人,事實證明他多慮了,直到大學畢業,我的生活都還是很平靜,沒被哪個Alpha強制標記上,也沒和哪個Beta或Omega談成戀愛。事實上,我更多的時間都在學校和打工的地方之間周轉,也沒什麼空閒去風花雪月。
我看好看的愛情電影也會流淚,身邊有談了很久的情侶我也會送上祝福,要說我對愛情多麼排斥,那倒也沒有。只不過,這玩意就和桌上最好吃的那道菜一樣,轉到你面前了你才能夾,沒轉到你面前,你再饞也沒用。
介於這麼多年來,那道最好吃的菜都只轉到了我哥面前,等他夾了幾筷子,再等別人也夾上幾筷子,這才輪到我,所以我也不覺得,愛情會像基因突變一樣從天而降到我面前眷顧我。
但我並不為此感到遺憾。
第2章 我唯一能贏過周千澍的
陳女士這幾天都在織東西,我以為她在給我哥織圍巾,等成套的圍巾和手套戴到我身上了,我才領會到原來這也是即將出嫁的我所能享受的優待套餐里的其中一份。
我寧願她就跟平時一樣,翻個白眼直接把我推出門,那樣我也不會覺得有點捨不得了。
周難知,她的語氣鮮少這麼溫柔,以前她一喊我全名,就意味著我要大難臨頭了。「你結婚之後,要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不開心的,受不了的,就給我和你哥打電話,知道嗎?」
其實我對她這種語氣並不陌生,因為她和我哥講話一直都是這麼溫柔的,只不過現在接受對象從我哥變成了我,我還是有點不習慣。
她伸出手,幫我把圍巾圍好,動作充滿歉疚意味,好像是在跟我說對不起,抱歉讓我而不是我哥成了這個聯姻人。
周千澍站在她身後,也是一臉擔憂和不放心,我有點好笑,這到底是送我去嫁人呢,還是送我去刑場啊?
「好了,別送了。」我拍拍陳女士的肩膀。「車就在樓下呢。」
陳女士欲言又止,我哥看出她有話要單獨和我說,很有眼色地回房間了。我拎著行李箱,戴著她親手織的圍巾和手套,站在光線昏暗的樓道里,等待她最後的道別。
「難知。」她猶豫很久,終於開口,「媽是真希望你在那邊能過得好一點,這些年,媽都對不起你。」
「說什麼呢。」我放下行李箱,從口袋裡摸出紙巾,遞到她掌心。
司機站在車旁邊等我,見我下來,又幫我提行李箱,又幫我打開車門。
我不記得是我幾歲的時候了,有個冬天也是特別冷,我和周千澍兩個人被裹成兩個圓團,一邊吸著鼻子,一邊抹著眼淚,站在公園門口等待陳女士的到來。
我們迷路了,因為我說要看水池裡的烏龜,周千澍緊緊牽著我,人群就這麼把我們倆和陳女士衝散了。
廣播又播了一遍,陳女士眼眶通紅,印象里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哭。她衝過來,抱住直咳嗽的周千澍。等問清楚我們倆是為什麼走丟後,她抬起手來,大力地往我身上打了幾下。
其實我挨打挨慣了,疼倒是不疼,不過她這麼幾下子過來,我下意識還是想要躲開。那天下雪,地本來就很滑,我摔了個屁股墩,腦袋正好磕到旁邊的石頭上了。
疼,真的很疼。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哭。直到陳女士把我帶到醫院裡,醫生幫我處理好傷口,包紮好,我都沒掉一滴眼淚。
護士拿著棒棒糖,想等我一哭就塞我手裡,我這麼滴淚不流的,反倒把她變得有點尷尬。醫生倒是挺讚許的,誇了一句「這小孩挺堅強啊」。
和周千澍比,我就是一塊橡皮泥,搓圓搓扁都可以,不像他,沒有人敢也沒有人捨得去敲打一下,生怕下手狠一點,他就碎了。
陳女士拎著腦袋上包著紗布的我去吃了一頓很美味的西餐,沒有周千澍,沒有她的訓斥聲,那是我吃過的最舒服的一頓飯。吃完那頓飯,我忽然想,如果沒有我哥,我每頓飯都能吃得這麼舒服嗎?
很快我又覺得我這麼想太不應該了。很多次,周千澍都把自己的零食分享給了我,沒有他,我哪能吃到那麼多好吃的東西。
現在我想想,那一天裡,大概有好幾次,陳女士想開口跟我說對不起,但她開不了口。
等我要嫁出去的這天,她把這些年的愧疚摺疊成這三個字,塞進了我的口袋裡。
一路上司機都沒怎麼說話,只是時不時從倒後鏡里看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我有心想打破這陣沉默,想想萬一他的意思是我能被他們家宋總娶上,著實有點高攀了,那我要怎麼接話呢?
我最終沒說什麼,只等到了宋家住宅門口,才說了句謝謝。
「沒什麼,這是我的本分。」他拔了車鑰匙,下車幫我開車門,拉行李,好不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