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恪清心道虞瀟怕是當年在黑拳場被人打壞了腦子,只覺得荒謬可笑,他心安理得上了鬆軟的床榻,蓋好被子,安穩睡了一整夜。
醒來的時候,晨光熹微,他早已將昨晚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下床時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腳,低頭看見腳邊毛茸茸的腦袋,才想起昨夜那個荒唐的條件。
虞瀟蜷縮在純白的地毯上,肩胛骨滲出的血跡將地毯染紅了一片,格外刺眼。
冷恪清看著地毯上那一片猩紅,心裡不太舒服。
這人不知是什麼時候倒下的,反正在他睡著前這人一直都規矩地跪著,脊背挺得筆直,一動不曾動過。
這是昏迷了還是睡著了冷恪清也不知道,他想了想,慵懶地坐回了床沿邊,不輕不重地踹在了虞瀟的肚子上,虞瀟原本蜷縮的身子動了動,虛弱地悶哼了一聲,聽著比小貓還要嬌弱,額前的冷汗滑落在緊蹙的眉骨之間,眉宇間的脆弱毫無防備地展露無遺。
冷恪清沒見過這樣的虞瀟,在他的印象里,虞瀟就像一台設定完美的殺人機器,面對除他以外的所有人時,都是強大精悍,冷血無情的,而即使受了再重的傷,也會在他面前逞強,裝出毫髮無傷的樣子,生怕被他嫌棄無用,從不肯將軟弱的一面呈現在他眼前。
當然,冷恪清也不想看,如果虞瀟刻意在他面前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想要惹他憐惜,他反而覺得噁心,會厭惡至極,但……
但是像現在這樣,當事人緊閉著雙眼,神志不清,就連呼吸聲都十分微弱,渾然不覺地露出了脆弱可欺的模樣,他卻沒了捉弄的心思。
冷恪清忽然有些煩躁,他覺得自己其實並不喜歡看見虞瀟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他就這麼坐在床邊看了虞瀟一會兒,隨即起身,將蜷在地毯上的人抱到了自己床上,懷裡的人溫度高得不正常,冷恪清叫來了私人醫生,自己離開了房間。
虞瀟醒來時,冷恪清已經了無蹤跡了。
醫生和虞瀟說,他的燒已經退了,但傷口因為沒有及時處理,有些發炎,讓他好好休息,這幾天不要過度勞累。
虞瀟嘴上答應,醫生一離開,他便下了床,到處找冷恪清,冷恪清不接他的電話,也不讓其他下屬與他說話,他便跑遍了別墅的每一個角落,最終在樓頂的花房找到了對方。
冷恪清正在修剪一盆探身而出的六月雪,聽見動靜,回身看見臉色蒼白氣喘吁吁的虞瀟,顯然有些意外,短暫怔了一瞬,冷聲道:「越發沒規矩了。」
虞瀟耷拉著眼尾,語氣充滿了控訴意味:「冷先生,您是在躲我嗎?」
冷恪清好笑道:「我需要躲你?」
他什麼身份,這逆子又是什麼身份,這話在冷恪清聽來著實好笑。
虞瀟罕見地對冷恪清不依不撓:「您是不是後悔了,不想履行承諾所以對我避而不見…」
「您自己說的話也不作數了麼……」
「可是我跪了一整夜……」
冷恪清腦海里忽然閃過純白地毯上刺目的一片猩紅,莫名有些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