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深夜才回復過來:「到了。」
她便沒有再說什麼,又吃了一顆藥讓自己安睡。
第二天,蔡芷波好了些,黃山帶著孫女黃曉雲來探望和拜年,徐宇定在的時候,他不太敢來。
蔡芷波接待了兩人,閒聊的時候,她問黃山:「宇定昨天什麼時候走的?」
黃山聽得問欲言又止,對蔡芷波說:「蔡小姐,你和徐總最近是不是吵架了?徐總昨天走的時候,看上去很生氣。」
蔡芷波怔住神,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好像做了一個夢,碎片般的夢境裡,她還在英國,陪在她身邊畫畫的人是蔣雲淮。夢裡她一直在畫一直在畫,而蔣雲淮和她說:「你這樣畫是不會成功的,Lily,藝術不是靠努力就能成功的。」
她很憤怒卻無能為力,她撲上去抓住蔣雲淮卻怎麼也夠不到他,他還轉身就走了,她便很生氣喊他的名字。
黃山見蔡芷波忽然臉色蒼白,怕自己說的話冒犯了蔡芷波,忙示意小孫女給蔡芷波送新年禮物。
蔡芷波驚醒回神,低頭看到黃曉雲一張天真的臉,捧著一幅蠟筆畫送給她。畫裡有豐富又凌亂的顏色,塗鴉著新年祝福,她才慢慢平靜下來接過了畫。
「你喜歡嗎?」黃曉雲怯生生問。
蔡芷波看著稚嫩的女孩,心情複雜,努力笑說:「喜歡。」
黃曉雲因此很高興,害羞撲回黃山懷裡。
蔡芷波想把畫收起來,這時她手邊的手機來信提示響了,她看了眼,是畫廊的吳冰卿給她發信息說:「你年前寄售的畫賣了。」
第11章
一幅畫的價值很難去定義,那可能是一個無價的藝術品,也可能只是一幅一文不值的塗鴉。
蔡芷波這幾年都沒有給自己寄售的畫,一個明確的價位,一直等著市場出價。她見過幾個畫商,但都沒有得到很好的反饋,他們認為她的風格不穩定,也試圖讓她定義自己。但對蔡芷波來說很難,她一直認為所謂的風格和主義,都是利益者或者上位者要去驅使某件事某個群體而喊出的響亮口號。而創作者在創作時不應該受到任何群體的干擾,她應該永遠是獨立的。
她曾經就為了謀生一直畫畫,那段時間,她差點把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都磨沒了,她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會機械畫畫。現在她終於靜下來了,卻發現也找不到自己,甚至開始厭惡自己畫下去的每一筆。因為她覺得那還帶著從前的認知:膚淺、焦慮和破碎。
而和徐宇定在一起後,她在南市仿佛一下就成為知名畫家了,因為很多人都因為徐宇定和徐家誇讚她。而她恰好真的有點本事,頓時名譽就像真的,可是沒有人會真心買她的畫。
她記得她第一次拿著畫到海城吳冰卿畫廊寄售的時候,吳冰卿看了她的畫就問:「你學過畫嗎?」
她很驚訝,忙說自己的學畫經歷。
吳冰卿說:「對,所以我說你學過了,過了。」
她怔住,半晌紅了臉,臉色一沉拿著畫要走。
吳冰卿沒搭理她,而她夾畫走到門口心有不甘又折返,質問吳冰卿什麼意思。
兩人就這麼認識了。這幾年,吳冰卿經手不少蔡芷波的畫,這些畫被各色各樣的人買走以不同的價格,不少人只是遊客散客,真正賞識蔡芷波畫作的畫商很少。
年前,蔡芷波寄售在吳冰卿畫廊的畫叫《冬》,是一幅灰濛濛枯敗的冬日油畫。印象派的手法,朦朧含蓄,點點筆觸充滿了惆悵。這畫掛在畫廊的牆上,很多人進來看到都覺得有點意思,但不知道具體畫了什麼,都會問:「這畫的是什麼?」
吳冰卿都會說:「名字叫冬。」
發問的人就會恍然大悟,盯著畫又看了會說:「是了,有點像冬天的顏色,那塊灰藍是湖泊吧,後面那些是枯萎後的蘆葦叢嗎?」
吳冰卿便沒再回答,隨看客去猜,等差不多了,她會問一句:「要買嗎?」
大部分人都會搖搖頭。
而初六這一天,她的畫廊剛開門不久,有個男人穿著風衣走進了店。他認真瀏覽了畫廊,最後停在了《冬》面前,問:「這幅畫有人訂了嗎?」
「沒有。」吳冰卿抬了抬頭,發現來人有張混血兒面孔,氣宇軒昂令人注目。
「是冬嗎?」男人又問。
吳冰卿笑了,放下手裡的事走去問:「你感興趣嗎,要買嗎?」
「什麼價?」男人側頭問。
「要不你先出個價,我看你是懂行的人,給我一個估價。這位畫家年少有成,她的畫日後一定會有收藏價值。」吳冰卿微笑說。
男人聞言盯著畫許久,然後徐徐報出了一個數。吳冰卿愣住,懷疑自己聽錯了,因為對方報了個七位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