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緊緊抓住了他的手:「別和我說對不起啊。」
她給了他一個擁抱:「你還好嗎。」
「我沒事,我都挺好的。」他似乎想要和蘇韻聊一些別的,想要和平時一樣,把沉重的氛圍消減掉,但他一轉眸,目光觸及靈堂里的一切,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
前來弔唁的賓客都在院子裡,靈棚里也有不少的人,蘇韻敏銳地察覺到他快要失控但在竭盡全力遏制的情緒,她抓住他的手,帶他離開了人群。
和秦璋在一起這麼多年,她沒有見過他的眼淚。
一直以來,他都是沉穩,情緒穩定的,哪怕別人把火鍋的紅油潑到他的身上,他都可以保持冷靜,哪怕畢業和考研的壓力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了,他還可以耐心地幫低年級的學弟學妹解決論文的難題。
因此,當他在她面前紅了眼眶時,她比他還要無措。
她想要安慰他,可在死亡面前,一切的話語都顯得太過無力。
她的親爸死得早,按理說面對這種至親去世的場面,她應該有經驗,但那時候她還太小,對於死亡,認識不足。
這也是一種幸運。
蘇韻無法想像,直面至親至愛的人死亡,是一種多麼殘酷的暴行,更何況,秦璋的父親,可以說是死不瞑目。
蘇韻不會說那些場面話,她和秦璋的關係,也不需要說那種話,她沉默地抱著他,腦袋深深地埋進他的胸口:「至少,見到了最後一面,不是嗎?」
秦璋的聲音沉悶而又哽咽地在她耳邊響起:「那個時候……他已經不會說話了。」
他的手緊緊地攥著蘇韻的衣服,喉結劇烈滾動:「他最後要
說的話,沒有人聽見。」
蘇韻道:「叔叔一定是想讓你們不要難過,你和芩姐還有阿姨,都要好好地生活下去,要——」
她話音未落,秦璋赫然打斷了她。
「不是的,小韻。」他稍稍鬆開她:「他一定是想讓我找到那群騙子,如果找不到那群害死他的人,他入土也不會安心的。」
蘇韻一怔。
她抬眸,看向秦璋。
他依然憔悴而又消瘦,但那雙眼睛裡,卻摻雜著,令蘇韻陌生的情緒。
那是蘇韻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看見過的,戾氣。
——
蘇韻和路姚遠在秦璋家裡住了幾天,這些天裡,秦璋一直守在靈棚旁邊。
他的身體不能熬夜,所有人都怕他的心臟熬出個好歹,想勸他去休息,但他誰的話也不聽,只有蘇韻勸他,他會去短暫地休息一會兒,但即便是休息,他似乎也是在和警察聯繫。
他就這麼不要命地一直撐著,固執得無藥可救,直到下葬那天,送完父親的最後一程。
強撐了許久的身體再也扛不住,在回程的路上,暈倒在了送葬隊伍里,被送去了醫院。
醫生說他最近心臟超負荷運轉,加上他的心臟情況一直以來都算不得穩定,要是再這樣下去,稍有不慎,心臟病可能會再次發作。
秦芩和秦母都被醫生的話嚇到,勒令他臥床靜養。
但住院的第二天,秦璋就偷偷地離開醫院,又去了警察局。
秦芩知道他偷跑後氣得火冒三丈,和秦璋好好地談了這件事:「那伙人已經出境了,想要追回來希望非常渺茫。而且這些年的詐騙事件那麼多,哪怕你每天都朝警察局跑,警察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就盯著一個案子,再這麼耗下去,你只會鑽進死胡同里把自己耗干。」
秦芩說得不無道理,但秦璋在這件事情上,已經顯得有些偏執:「所以呢?爸一輩子的心血就白費了,爸就白死了嗎?」
秦芩沒有和他死磕這個點,她只想讓她的弟弟重新振作起來:「隨你。你想繼續這樣查也可以,但你再這樣下去,學也不上,身體也不管,以後小韻和你分手,你別要死要活地耽誤人家就成。」
聽她說到蘇韻要和他分手,秦璋臉色一變,她又道:「反正小韻明天就要回江城了,你不打算和她一起走正好。你就可勁兒忽視她吧,你之前不是還和我說,她和她的那個青梅竹馬的哥哥住在一塊兒嗎?等到時候——」
「夠了。」
秦璋面色已經變得異常難看,秦芩的話戳中了他的痛處。
他最終妥協,在秦芩的勸說下,選擇了回歸正常的生活和學習,降低和警察聯繫的頻率。
第二天,他和蘇韻一起回了江城的出租屋。
學校那邊的假期已經無法再續,他最多在江城再待上三四天,就必須回學校。
等他離開之後,這個房子裡,就只剩下小韻和孟清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