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呢?」於簡一走了過來,倒是給亦誠解了圍。
「張大師給我算命呢!說我福星在側,萬事可達。」
於簡一一聽,也來了興致,「張大師也給我瞧瞧。」
「好啊!」張大師捏著鬍子仔細的看了看他的面相,「紅光滿面,氣宇軒昂,好事將近,所願皆成。」
均是好話,管他真假,就當祝福聽著也開心。「多謝大師贈言。」於簡一微微躬身一禮,起身後張大師的手已攤在他面前。
張大師:「不必謝,卦金一百。」
於簡一愣了,側頭去看亦誠,亦誠也是懵的。
見他這般,張大師「嘖」了聲,「你看她做什麼,她是我徒孫,長輩贈晚輩幾句話還能收卦金?你就不同了,與我無親無故,自然是要收卦金的,不能沾了因果。」
於簡一摸了摸口袋,好在他習慣性的帶一些現金,抽出一百遞給大師。見他笑呵呵的收下,越想越覺得自己像個大冤種,還是自己送上門的那種。
亦誠也別過臉掩著唇輕咳兩聲,等張大師走了,才開口調侃:「於大神也有被人忽悠的時候?」
於簡一捂臉,「別說了,太丟人了。」
纓紅宴辦完,亦誠和於簡一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見他們要走,亦欣緊忙追了出來,「小誠,奶奶給你留了一副繡品,你隨我來取,留個念想吧。」
一聽這話,常瀟一下就站了起來,沉著臉想出言阻止,看了看立在一旁的於簡一,硬是閉上嘴又坐了回去。
亦欣便帶著亦誠去了典藏館,進了館,正對著大門的便是一副千里江山圖,繡工精緻,大氣磅礴。「這是七名繡娘,歷時三年才繡出來的。」
再往裡走,一幅幅具有東北特色的刺繡作品,猶如油畫一般,或是栩栩如生,或讓人身臨其境。走到學生作品展覽區,亦誠看到許多滿繡的衍生品,有旗裝、絲巾、香包……品類繁多,樣式精美。
亦欣:「為了讓滿繡被更多的人了解,五年前我們就已經開展刺繡興趣班,讓縣裡的下崗女工、低收入人群以及殘疾人群體儘快學會一門就業創業的手藝,去年師範大學也與我們的產業園正式簽訂了校企合作協議,我們的刺繡今後一定會面向世界的。
亦誠輕輕的摸了摸這些作品,真心稱讚:「你做得很好。」
亦欣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還不夠好,其實我早就應該去找你道歉的,只是我沒有勇氣,也不夠勇敢。得獎後,你離開了家,我很自責也很難過,卻也和自己較勁,總是想繡出一副勝過你的作品向你證明,如果不是我生病,我是可以堂堂正正贏你的。可老天爺似乎在懲罰我做了錯事,我越努力卻繡的越差,整個大學四年,我竟繡不出一副令人滿意的作品,我每一天都很痛苦,甚至也差一點砸了繡架,不想繡了。」
亦誠震驚,震驚的不是她差一點砸了繡架,而是她們兩人竟然都將自己陷入同樣的困境。
「是奶奶攔住了我,她跟我說不是老天爺在懲罰我,是我自己在懲罰自己,我一直想要超越你,這種欲望讓我在刺繡的時候根本靜不下心。刺繡是需要靜心來做的一件事,心稍有浮躁就不能將作品完美的呈現。一針一人一世界,針和線才能呈現最真的一面。」
「一針一人一世界。」亦誠抬手摸了摸扇面上的丁香花,似是聞到了花香。「原來如此。」
亦欣一瘸一拐的進了典藏館內室,取出了一副A3大小裝裱好的繡品,繡品用牛皮紙包裹著,「回去再拆開看吧。」
亦誠接過,點了點頭。看著她含著淚的眼睛,想說些什麼,終還是沒有開口。
她抱著繡品出了門,於簡一就站在門口,接過繡品,便與她向門口走去。兩人上了車,又聽見亦欣的聲音。
「小誠,等一下。」
亦家福抱著繡品跟在亦欣身後,倆個人快步走到車邊,亦誠才看清他抱著的正是那副《除夕夜》。
亦欣:「這幅作品,也該物歸原主了。雖然遲到多年,我知道道歉對你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了,可我還是想正式的跟你道一次歉。亦誠,對不起。」
亦家福拉開車門,將繡品小心翼翼的放在后座。「小誠,結婚的時候,告訴二叔一聲,你要是不想我們去參加婚禮,我們就不去。但你讓二叔知道你成家了,二叔也好告訴你奶奶一聲,讓她老人家安心。」
「好。」亦誠答應。
亦家福沖她揮揮手,「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於簡一發動車子,車子剛剛滑行,亦誠搖下車窗,衝著窗外喊道:「姐,再見。」
倒車鏡里的亦欣愣了一下後,淚如雨下,她用力的揮著手,高聲喊著:「小誠,再見。」
這麼多年了,對錯對於她們姐妹來說,都已經不再是最重要的事了。她們被困在同樣的困境之中,能夠掙脫而出,破繭成蝶,各自精彩,已經足夠。
過去種種,不過是人生一程,凡是經歷,皆是成長。
回到壽衣店,宋晟、黎姐和田棠都在。
亦誠和於簡一抱著兩幅繡品回來,幾個人起身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