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輝生的真實情況被嚴格封鎖了起來,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院長左擁軍、醫學博士於子良、張揚他們都嚴格恪守著這個秘密,配合榮鵬飛的計劃。第二天下午張輝生的情況忽然出現了反覆,因為顱內出血而再度被送入了手術室,於子良和左擁軍聯手為他進行了二次手術後,由左擁軍向外宣布,手術很成功,張輝生情況穩定,很快就會甦醒。
張揚也聞訊趕到了醫院,他來到病房前也經過了警察的嚴密檢查,董得志負責田斌和張輝生的安全,看來絲毫沒有馬虎大意,對每個出入病房的人員都進行嚴格檢查,力求做到毫無疏漏。
醫生辦公室內董得志正在詢問張輝生的病情。
左擁軍解釋的很清楚,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二次手術很成功,想不到這次的手術讓我們發現了一個陳舊的凝血塊,正是這個凝血塊導致張輝生昏迷不醒,取出凝血塊後,我估計不超過二十四個小時他就會醒來。「董得志望向於子良,通過這兩天的觀察,於子良的醫術已經得到公眾的認同,顯然他的話要比左擁軍還要有分量,更有權威性,於子良笑道:「我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這下好了,只要他醒來這件案子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董得志笑了起來:「真是太好了!」
張揚在這時候走了進來,他向董得志點了點頭,在一旁坐下道:「左院長,還得麻煩你一次,我想去看看田斌,沒你引路我進不去門!」
董得志起身道:「我帶你過去!」
張揚跟著董得志一起來到重症監護室,田斌仍然沒有醒來,田慶龍坐在兒子的病床前,他已經在這裡呆了一天一夜。
董得志嘆了口氣道:「田局,你也該去歇歇了,這樣下去,田斌還沒醒,你自己先累病了!」雖然田慶龍已經是平海公安廳副廳長,董得志仍然保持著過去對他的稱呼。
田慶龍轉過身來,疲憊的雙目布滿血絲,他搖了搖頭道:「小斌不醒,我睡不著!」
張揚來到田斌面前看了看,他探了探田斌的脈門,卻想不到田斌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他的眼皮動了幾下,慢慢睜開了雙目。
田慶龍驚喜萬分,顫聲道:「小斌……」
董得志也湊了過去。
田斌的手指艱難的揚起,指了指蒙在嘴上的氧氣罩,田慶龍讓護士把醫生叫來,左擁軍和於子良聽到田斌甦醒的消息也同時趕了過來。
在徵得於子良同意之後,護士取下了田斌的氧氣罩,田斌的聲音虛弱無力:「他們想殺我……故意讓我們……離開……囚車……然後對我們進行槍擊……」
張揚握住田斌的手腕,一股內力送了過去,田斌得到張揚的幫助,精神又振作了一點:「我……我要見……榮局……我要向他解釋……」
董得志道:「田斌,董叔叔在這裡,有什麼話你對我說也是一樣。」
田斌道:「他們設下了圈套……」說了這番話之後,他已經耗盡了體力,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於子良道:「病人需要休息,我看先這樣吧!」
董得志和張揚一起離開了病房,張揚道:「看來田斌很可能是被陷害了!」
董得志笑了笑:「我也希望他是無罪的,不過任何事都要講究證據!不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詞!」
夜晚的江城第一人民醫院籠罩在寂靜的氛圍中,江城從下午開始又下起了小雪,因為氣溫的緣故,雪落在地上很快就融化,並沒有積雪,地面變得泥濘濕滑。
重症監護室外,兩名負責值班的刑警正在觀察著周圍的動靜,這條走廊內空空蕩蕩,為了確保田斌和張輝生的安全,醫院內一共設立了兩道防線,一名小護士走出監護室向兩名刑警笑了笑道:「還呆著呢?你們坐在這裡搞得我們醫院上上下下都緊張起來了。」
其中一名警察笑道:「你當我們想呆在這兒啊?上級領導讓我們在這裡執行任務,我們必須遵守命令!」
那小護士搖了搖頭向治療室走去。
一切重新陷入寂靜之中,兩名警察無聊的張望著,其中一人站起身,來到走廊的盡頭,推開窗戶,點燃了一支香菸。他忽然聽到了警報聲,以為是自己的香菸觸發了火警,慌忙把香菸給掐滅,可就在這時,大樓停電了,黑暗僅僅持續了短暫的幾秒鐘時間,然後應急電源啟動,整個樓道重新恢復了光亮,耳邊響起沉悶的爆炸聲響,他望向自己的同伴,大聲道:「有爆炸,你去看看!」
那名警察點了點頭,指向重症監護室道:「你負責這邊!」他剛剛站起身,消防警報劇烈響起,值班的醫生護士全都跑了出來。
兩名警察迅速和同伴取得了聯繫,大樓發生了火災,醫院為了保證病人的安全已經開始緊急疏散。
值班小護士神情緊張的來到他們面前:「警察同志,我們醫院已經通知轉移病人了!」
「你等一下,我們正在和上級聯繫!」沒有得到上級允許之前,他們是不敢擅自行動的。
電話打到了公安局副局長董得志那裡,董得志馬上做出決定,讓他們配合醫務人員進行轉移。兩名警察進行了分工,一人負責幫助田斌轉移,另外一個照顧張輝生這邊。
在三名醫護人員的看護下,張輝生躺在推車上被送往電梯,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一名身穿白大褂帶著帽子口罩的醫生走了出來,他一生不吭,倏然從腰間拔出手槍,瞄準那名警察當胸就是一槍,幾名醫護人員驚恐的蹲了下去,那醫生槍口對準推車連續射出三槍。射擊之後,他迅速撤入電梯之中,按下電鈕,電梯門緩緩合攏。
小護士這才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那名中槍的警察竟然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劇烈的咳嗽著,因為穿了避彈衣,所以幸運的躲過了那致命的一槍,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拿起報話器道:「疑犯正……正從5樓下去,身高一米八零左右,身穿……人民醫院醫生的服裝……正在從……從電梯下去!」他盯著電梯的指數:「他到一樓了!」
電梯門打開,一名身穿黑衣帶著黑框眼鏡的男子大步走出電梯,六名便衣警察從舉槍對準了電梯口:「舉起手來!」
那男子舉槍向外就射,那些事先埋伏的警察因為接到命令務必要留下活口,所以不敢對他進行射擊,因為警方的投鼠忌器,那名殺手重新退入電梯之中,他咬了咬下唇,低聲咒罵了一句,然後按下了頂層二十樓的按鍵。
江城公安局長榮鵬飛趕到病房大廳,他健步如飛,向現場警察道:「疑犯呢?」
「報告局長,疑犯正在上樓!」
榮鵬飛怒道:「還不去追!一定要留下活口!」
公安局副局長董得志也神情緊張的來到現場,他走到榮鵬飛身邊:「榮局,情況怎麼樣?」
榮鵬飛臉色嚴峻道:「怎麼樣?你負責醫院安防?怎麼會有殺手混進來?」他顯然是動了真怒,當著這麼多下屬的面根本不給董得志這個老資格任何的面子。
董得志窘得滿臉通紅,他低聲道:「等這件事過去後,我會承擔自己應有的責任!」
榮鵬飛從一名下屬手中拿過對講機開始詢問重症監護室那邊的情況,現場警察匯報說張輝生中槍身亡,田斌沒事。榮鵬飛氣得揚手就把對講機給摔了,怒吼道:「我不管你們付出怎樣的代價,一定要把那名殺手給我抓住!」
黑衣人衝上二十樓,他抓住黑框眼鏡扔到了一邊,他有種不祥的預感,今天恐怕無法從這裡逃脫出去,他一槍將通往天台的門鎖打爛,抬腳踹開鐵門,走上樓頂的天台,雪花漫天飛舞,黑衣人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來吧!」他一步步向天台的中心退去,他已經無路可逃,很快,全副武裝的警察就衝上了天台。
「放下武器!」隨後趕到的榮鵬飛大聲怒吼著。
黑衣人冷冷看著那些警察,他舉起手槍,瞄準了那群警察。
「蓬!」地一聲槍響,卻是副局長董得志率先扣動了扳機,這一槍正中黑衣人的胸口,那黑衣人身體搖晃了一下,倒在雪地之上。
鮮血從他的身下汩汩流出,瞬間將雪地染紅。
榮鵬飛怒視董得志,吼叫道:「誰讓你開槍的?」
董得志這次寸步不讓,大吼道:「難道我眼睜睜看著他殺死我們自己人?」
幾名警察圍攏了過去,其中一人探了探那殺手的頸側動脈,抬頭驚喜道:「榮局,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榮鵬飛大聲道:「馬上搶救!」
董得志的一槍瞄準的是殺手的心臟位置,可是這名殺手的心臟卻是生在右邊的,這一槍並沒有致命。當左擁軍把這一消息通知警方後,所有警員同時發出一聲歡呼。
董得志的臉色很難看,他躲在角落裡拼命抽著煙,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舒緩緊張的情緒。
榮鵬飛緩步來到董得志的面前,低聲道:「董局,疑兇沒事,你不必自責了!」
董得志點了點頭。
榮鵬飛微笑道:「在那種情況下,開槍是一個警察的自然反應,剛才我的情緒激動了一點,希望董局不要見怪。」
董得志用力抽了口煙,吐出一團濃重的煙霧:「對不起,我反應過激,差點造成無法彌補的錯誤,你把醫院的警戒任務交給我,我沒有做好,張輝生還是死了……」
榮鵬飛笑道:「張輝生沒事,剛才轉移的是一張空床,田廳長堅持田斌和張輝生不需要轉移。」
董得志的腦子裡嗡!地一聲,忽然變得一片空白,榮鵬飛的話讓他險些暈了過去,他竭力控制著內心的震驚,低聲道:「你是說……張輝生……沒事……」
榮鵬飛笑道:「原諒我一直沒有將實情告訴你,我和田局商量過,為了確保田斌和張輝生的安全,除了少數人外,對外一概封鎖消息,我讓你保護張輝生,只不過是故布疑陣,這麼重要的證人,我是不會讓他冒險的。」
董得志點了點頭。
姜亮走了過來,他面帶喜色道:「榮局,手術室有消息了,那名殺手手術前把僱傭者的名字供了出來!左院長請你過去,他要親自把紙條交給你!」
「好啊,走,過去看看!」
董得志望著榮鵬飛的背影,整個人變得無比沮喪,他慢慢走向重症監護是,隔著玻璃窗,看到張輝生的房間內有兩名警察,其中一名警察做著筆錄,另外一名警察附在張輝生的耳邊好像在傾聽著什麼。
董得志認得門前的秦白,低聲道:「裡面怎麼回事?」
秦白道:「張輝生醒了,正在做筆錄!董局進來看看吧?」
董得志茫然搖了搖頭,他繼續向前走去,來到田斌的病房,推門走了進去。
田慶龍還是一成不變的坐在兒子身邊,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並沒有回頭,低聲道:「來了?」
董得志沒有說話,靜靜望著田慶龍的背影。
田慶龍道:「我兒子不是罪犯!」
董得志低聲道:「我們警察做任何事都要講究證據!」
田慶龍道:「張輝生醒了,殺手沒死,什麼證據都有了!」
「很好!」
田慶龍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無論犯罪手法多麼隱蔽,多麼巧妙,最終還是要露出破綻的!」
董得志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認為!「田慶龍道:「張輝生的檔案顯示,他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
「你懷疑我?」董得志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
田慶龍道:「開始沒有,可你懷疑我兒子,所以我才懷疑你!」
「你很護短!」
「不是護短,是信任,這種信任要建立在了解的基礎上!我信任我的兒子!」
董得志道:「你堅持不讓張輝生轉移,和榮鵬飛私下達成了默契,還把我蒙在鼓裡,你早就懷疑我!」
田慶龍緩緩回過頭去,深邃的目光盯住董得志:「知不知道我這一生中最遺憾的是什麼事?身為公安局長,被別人在自己的轄區連捅數刀,而我卻再也沒有機會掙破此案,這是我的遺憾,更是我的恥辱,我雖然去了東江,可我內心中始終放不下這件事。想殺我的人,一定對我的習慣十分熟悉,對我的行動十分的清楚!我開始懷疑這個人來自於警察局內部。」
董得志低聲道:「的確應該懷疑內部出了問題!」
田慶龍道:「方海濤之死,讓我更加堅定這個想法!除非是警察內部出了問題,才能夠將一切做得如此隱蔽,才能夠深入到看守所的內部。殺死方海濤,其目的是挑起方文南對我們田家的仇恨。他們恨得不是田斌,而是我!是我這個江城前公安局局長田慶龍!」
董得志點了點頭:「很有道理!」
田慶龍道:「錯就錯在他以為自己的計劃完美無缺,劉五找人殺方海濤,劉五又曾經是田斌的線人,這一手的確很巧妙,可以把嫌疑引到田斌的身上。」
董得志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