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音哪裡還敢回嘴,只好耷枯著眉眼,在那裡唯唯諾諾點頭,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
商止自己緩撥著輪椅進來,撞見這一幕,不禁失笑。
聽巫真提起巫師大考,便清咳一聲,順著話頭,拯救了璃音於水火:「阿橫不是也要參加明年的大考,怎麼樣,這些日子下來,準備得如何了?」
準備……那自然是半點沒準備的,璃音不免心虛了一下。
但不是她怠懶,實在是重生這半年來,一件件事緊鑼密鼓地追得她緊,一會魔龍,一會鬼王的,哪還有工夫顧得上這個。
巫真一看她躲閃的小眼神,就知是懈怠了,立馬擺出一副嚴師的口吻,道:「今天開始,每晚到我殿裡來,不修煉滿四個時辰,不許回去睡覺。」
完全不容商量的語氣。
每晚,四個時辰!
那不本來也沒得什麼覺睡了嗎!
璃音眉眼耷拉得更厲害了,看一眼商止師兄,結果師兄也是一臉愛莫能助。
唉,看來只得乖乖認命了,她有氣無力應了聲:「是,師姐。」
修煉,她是喜歡的。
可再喜歡的事,一旦被人逼著、拿鞭子在後面抽著趕著去做,她就沒那麼開心了。
而且……
在拿到落日神弓之後,她就一直琢磨並修習著后羿神君所說的「神魔互生」之道,這種劍走偏鋒的修煉之法,要她當著別人的面去修,除了歸嵐,她還真有些發怵。
甚至歸嵐和落日神弓的事,除了已曉得她此去九百年前,就是為取弓的幾人,她也沒打算讓更多人知道。
藏而不露的,才叫底牌。
如今魔龍未知,鬼王不顯,崑崙大劫將至,她對敵人所知有限,搶攻不了,那就只能盡力把防禦做到極限。
送走巫真師姐和商止師兄,璃音在殿前默站了會,直等師姐推著師兄輪椅的一雙身影再瞧不見,才叩動腕間「宇」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自己的還音殿前。
現在,她該去準備自己的底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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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太陽出得好,紫府里一片清光朗耀,文昌閒坐在好友院中樹下,悠悠抿了一口茶。
放下茶盞,他抬眼一瞥石桌對面、明顯心不在焉的搖光,嘿笑一聲:「話說,你和崑崙山上那位小仙子,到底是怎麼個說法?」
「什麼怎麼個說法?」搖光眼皮微掀,淡著眸子看他。
姑娘都快被人撬走了,這愣貨還擱這裝高冷呢,文昌嘖地一聲:「人家崑崙的仙子下界履職,有你什麼事?巴巴地湊上去,一口一個『老師』,鞍前馬後跟了人家一路,說對人家沒點圖謀,誰信呢?」
文昌說著反指叩上桌面,篤篤敲了兩下,那肢體動作和眼神里,頗帶了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既有圖謀,那昨晚和人姑娘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自己走了算什麼事?你曉不曉得你走後,月宮裡那位仙君,對你的小仙子又是擋風,又是夾菜,又是摸脖子擦臉的,殷勤得很。你看看人家,臉生得俊俏,人還體貼周到,幾番溫言軟語下來,那沒經過什麼世事的小姑娘,哪個扛得住?」
聽到此處,搖光眸色深靜下來,幽幽爍動了一下。
文昌說著激動起來,嘖嘖著將手指向搖光身上點了過去,一臉嫌棄地道:「你再看看你,性格本來就不好,出了名的招人嫌,還不知道努力,哪能討到姑娘歡心呢。」
上下打量一眼,又大搖著頭點評:「姿色嘛,是勉強算有幾分,但千萬年也不知道捯飭一下,我都看膩了,這走出去,就跟見了自家頓頓吃飯的碗似的,那還能動心嗎?」
文昌一頓操碎了心的輸出,換來搖光幽瞳森寂、靜默深深地盯了自己半晌,他咽了口唾沫,剛想要狠狠嘆一口氣,對面忽漆目一抬,沉緩地開了口:「讓她動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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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昌作為愛情美滿的「過來人」的指導下,搖光換了身裝扮,重束了冠,一切準備停當,用文昌的話來說,就等小姑娘來接,好好驚艷她一把了。
她約他今日下界,差不多是時候該來了。
然而左等右等,沒等來小姑娘驚艷的眼神,甚至壓根沒等來人,只等來了一張寫著地點的請神令。
「神君,伏龍山巔不還債,我和夏姑娘在此專候。」
是虞宛初寫的。
搖光盯著那行小字,默然看了半晌,五指一捏,請神令在手心一燙,便引著他向上面填寫的地點,疾速墜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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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這麼多,吃的完嗎你?」
「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