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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曇貌似有什麼發現,蹲在地上,徒手揭扯藤條,洛予念忙飛身上前握住他的腕:「手上傷還沒好,我來吧。」

不知是不是行路太急,仰頭看他時,春曇臉色潮紅,呼吸也略顯急促,他咽了咽口水,乖乖收回手去。

洛予念抽劍一挑,交錯的藤蔓應聲而碎,露出一塊破舊硬木來。

順勢拂袖,微風掃去經年塵,是塊匾額,墨色已斑駁,但鏤刻入木的筆畫豐勁飄逸,上書——芊眠小築。

洛予念一怔,洄水陣後,蜿蜿蜒蜒的一線天,竟是通往洛熙川的舊居。

沈佑在四下探查,經過坍塌到半人高的碎石堆,不慎被茂盛糾纏的花藤拌了個趔趄,綠枝纖細卻柔韌,一根都沒有斷,他忍不住抱怨:「這都是什麼,怎麼這麼大一片……」

放眼,附近的藤葉盡數源自這堆殘垣的縫隙,像極一口泉眼,一條木質主莖生出數條分枝,分枝再生分枝湧出去,一些攀援向上,附身在樹木山石上,一些低垂向下,片片綠葉狹細流至水邊,層疊交錯。

「是曇花。」馮琰低頭一掃,伸手翻了翻。

「曇花?這麼多?」沈佑一驚,「全都是?」

馮琰點頭,藥修對花花草草如數家珍,對不懂花花草草的劍修也司空見慣,她不覺沈佑大驚小怪,反正曇花在世人的認知中,都只有美麗且嬌弱的「曇花一現」而已。

「其實它的生命力最是旺盛,一片葉子落在土上就能自行生根,無需悉心養護,就能借自然的陽光雨露四季常綠,現在正是它們猛長的時節。平日裡,我們都懶得栽種,入了夏,找個月色好的夜出門轉一轉,總歸能找到。」像是陷入某段柔軟的回憶,她聲調都變得溫柔,「這麼多開起來,不知會有多美……」說著,又有些惋惜,「來早了。」

她徐徐轉身,忽而望到穿一襲白衣,靜靜蹲在水邊的人。

馮琰愣了愣,不禁默念一遍他的名字,春曇……可春日並不是花期啊……

風動,輕薄的白紗衣也隨之飄動,在大片綠藤的盡頭,他像朵弄錯了日子而只自早開的花,背影闃寂而孤獨。

春曇伸手,指尖緩緩浸入清澈山泉,寒涼一絲一縷侵入,微微發汗的身體,紛亂如沸的心緒終歸於冷卻。

他重新平靜下來,抬起頭,兩道劍光已升至半空,一左一右,分頭向芊眠谷兩側掠去。

顏色淺淡卻更明亮的那把是銀竹,洛予念往西邊飛,越飛越高,光芒攀升至仙女入雲的髮髻邊,春曇幾乎要看不見。

但他心裡清楚,從那裡俯瞰下去,剛好是眠山的西南山腳,赤沼蜿蜒百里,那裡正是最狹窄之處,若是南夷人想要冒險橫渡,那裡就是最適合的選擇。

所以,那朵髮髻上,有石蓮坐檯。

他隱隱看到一條清癯挺拔的身影,仙鶴一般,久久守在那處,不動如山。

倏地,一抹青色重疊上去,是洛予念收了劍。他找到了石蓮,立在那兒,垂下頭去,許久未動,直至沈佑原路返回,又等不及追尋過去。

頃刻,銀竹發出微弱的光芒,而後,愈來愈亮,他們正徐徐回飛。

春曇頭仰得太久,脖頸都要僵住。他抬手揉了揉,順便扭頭看一眼馮琰。

藥修正忙著四下搜索那些避光角落裡的珍惜藥草,並沒有注意他。

於是他提起衣擺,輕輕一躍,踩上離岸邊最近的汀步石。

一,二,三,四。

跳到最後一塊,他又回頭,馮琰依舊沒有發現。

於是,他將挎包往腳下一丟,深吸一口氣,作勢腳下一滑。

噗通。

他確信自己入水的姿勢夠狼狽,激起的聲響足以引起藥修的注意。

果然,被水浸沒的同時,他聽到馮琰一聲由遠及近的驚呼:「春曇!」

姑娘的聲音尖銳,迴蕩在山谷間,刺破瀑布的轟隆聲。

春曇沒有掙扎,全身放鬆地順流而落。

瀑布太高,被水流衝擊到水底的石上去,足以讓人筋斷骨折,一命嗚呼。

可瀑布又不夠高,只要那人有一剎那搞不清狀況的猶豫,便來不及在他觸底前接住他。

山泉水好涼。

一剎那也變得很漫長,像瀕死前的走馬燈,眼前轉過許多安然對視的時刻,洛予念好喜歡看著他不說話……似乎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冰清玉潔的仙君在雪夜的高空里,垂眸凝著他,許久才緩緩落下。

張開手臂的時候,手背撞到突出的山岩,痛得他有那麼一絲清醒,也有一絲後悔,其實還有別的選擇不是嗎?這麼魯莽,究竟是在試探,還是在期待呢,萬一死了怎麼辦?

驀地,水流被一股勢如破竹的力量分開,他還沒有得到答案,便被一個溫暖又柔軟的懷抱接住。

好像有日子沒體驗期待落空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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