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棠愣愣望著他,她確實是這樣想的。
但並不是後悔喜歡他,而是從沒想過對方還有這樣惡劣……甚至說是惡毒的一面。在她的心目中鳳凰族的小太子應該是純潔貌美,不諳世事的,他應該有上古神族的正直與風骨。
而不是痛恨什麼,就要毀掉什麼。
正在她啞然失神間,就見少年早已移開了視線,諷笑著繼續說,「狐族與鳳凰族恩怨難清,玉荒長老作為始作俑者,不付出些代價恐怕不能善了。」
意思就是,他不給別的選擇。
濟慈也沒見過這樣的融光。
記憶中的小鳳凰總是一副乖巧姿態,就算有些壞心思也能將自己偽裝得滴水不漏。所以摩羅族的那些女修才會對他有誤解,還有鄔顏,只會看麵皮,不知道對方漂亮面孔下其實是個黑心肝的。
但就算玉荒真的答應了,他也萬萬不能坐視這樁鬧劇釀成。
否則以後傳出去,不光是狐族丟了顏面,他們摩羅族縱容發生如此惡劣行徑也要顏面不保。
「太子殿下。」
濟慈沉聲,是在勸他收斂。
融光聞言果然收斂,但也沒有收斂到哪裡去。
他眼底笑意穠麗,忽而伸手輕握身側少女的柔嫩脖頸,撥弄垂在她頸間的明月耳璫,「既然這個提議大家都不喜歡,不如玉荒長老就將夫人送給我,反正,我不介意多一個暖床婢女。」
那姿態太親密,讓她僵硬不適。
少女咬住唇掙脫桎梏,用力推開他的手,她羞憤後退兩步,似乎昨夜不曾縱容過他流連於裙裾底下。
他的唇舌去過。
他喊著「姐姐」舔掉她的眼淚,明明那個時刻她也是歡愉的,但現在到了玉荒面前,她就開始妄圖和他劃清界限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
憑什麼!
這叫他怎麼甘心?!
「躲什麼?」
他眼底漫開濃黑惡意,攬住她的腰,不讓她再偏離自己分毫,「姐姐真是用完就丟,分明昨夜在床笫之間還不是這樣的。他既然負了你,和我雙修有什麼不對,何必遮遮掩掩唯恐被發現?」
這話一出,最難以承受的是亦棠。
她捂著心口差點踉蹌倒地,被侍女扶住後才勉強穩住心神,不可置信的顫抖著紅了眼眶,「原來你先前做了那麼多,竟然……竟然是因為覬覦旁人道侶。」
融光沒有辯駁,只不過神情仍舊陰鬱。
剛開始不是。
但覬覦就覬覦了。
倏然,一陣罡風颳過。
辛夷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少年從懷裡推開,然後兩道不同顏色的衣擺,以她難以分辨的速度纏鬥在一處。
她臉上表露驚愕,內心卻很能理解。
也是,畢竟綠帽子都戴到明面上了,就算玉荒沒那麼喜歡她也是斷然容忍不了的。
正唏噓感慨間,辛夷忽然感覺到身側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轉過頭去才發現是亦棠在瞪著她落淚,看上去我見猶憐,這種情況大概持續了五六秒,對方似乎一刻也待不下去,咬牙吩咐侍女扶她回去收拾細軟,然後離開摩羅族。
好在亦棠離開沒過多久,纏鬥在一處的兩人也衣袍分開。
玉荒是因為舊疾未愈。而融光則是因為周身靈力不穩,脖頸處出現細細的殷紅裂紋,看上去莫名透著詭異。許是兩人剛才打鬥太狠,等到停下來的時候,竟然同時遭到反噬嘔出一口鮮血。
辛夷看得有點兒懵。
但她反應過來之後快步上前,惶急扶起了倒在一旁的青年,甚至於在幫他擦拭唇邊血污的時候,餘光根本不敢去看身側的融光。
眼淚一顆顆掉下來,順著柔美尖細的下頜打在青年唇上,聲音都在發著顫,「你為什麼這麼傻?不知道自己受著傷麼?我不值得你這樣。」
她演得投入,看上去似乎格外情真意切。
只不過還不等玉荒給她反饋,身側就傳來少年嗬嗬的笑聲。
聽上去既陰鷙,又瘮人,辛夷甚至感覺自己抱著玉荒的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終於轉過頭去看融光。
少年用那雙帶著濕紅的桃花眼死死盯住她,仿佛她做了什麼背信棄義、十惡不赦之事,哪怕她只是順從內心本能選擇了自己的夫君。
「你就喜歡髒東西。」
「心臟了你也一樣喜歡。」
「是不是就連他連身子也髒了,你還是要繼續湊上去喜歡?!」
辛夷聽著對方發泄恨意,臉上的神色無動於衷,直到望見那雙桃花眼極緩慢的眨了一下,然後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