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就這麼盯著門口看,但直到那鍋沸水慢慢變涼,甚至在地上結成了冰,直到外面天幕慢慢變亮,他的爹娘卻依舊沒有回來。
那天北域難得地出了太陽,也是在那一天,村裡的人告訴他,他的爹娘死在了獸潮之中。
他等不回他的爹娘了。
那天晚上打翻的沸水在他手腕上留了一道疤,所幸也沒有其他影響。他爹娘是為了保護村子而死,因此其他村民也待他和善,應舟就這樣,在村里各家的幫助下,長到了十四歲,覺醒靈嚳的年紀。
他的靈嚳是炎血蛇,上古靈獸九嬰的後代,雖然天賦只能說是中上,但確實是北域少見的火屬性靈嚳,亦是他們村中唯一的火屬性靈嚳。應舟很高興,因為他近乎是由鄉親們養大的,火屬性在北域用處很大,他終於可以回報那些待他好的人了。
在應舟剛覺醒靈嚳還不到一年的時候,小小的村子毀滅於一場連綿的暴雪。而他由於自身的火屬性靈力,成了村子裡唯一活下來的人。他茫然地從雪堆里站起,入目所見皆為一片純白。熟悉的村落,熟悉的鄉親,他最熟悉的一切都被掩埋在了那片純白之下,靜默無聲。
北域每年因為雪災而消失的村子並不少,尤其是在這寒霜森林的外圍,很多人在驟然的暴風雪下一睡不醒,不如說是應舟反而是幸運的那個。
他瘋了一樣想去刨開那雪堆,但那時的他太過弱小,用盡了所有靈力也只能融化最面上那層那薄薄的積雪,那天的雪太大了,他剛刨開一個坑,不斷落下的雪花便立刻將其再度填滿。最後他靈力枯竭,指甲蓋翻起,手也被粗糙的冰面磨得血肉模糊,每動一下便會在素白的雪地中留下鮮紅的印記。
然而直到他的手磨得快要看見骨頭,直到雪和血混合在一起被凍成一大塊噁心的糊狀堅冰,他依舊沒能救下村中的任何一個人,他連他們的屍體都找不到。
北域的雪是熒燭大陸上的一大盛景,初來北域的雪外域人初見這雪景往往都會被滿目的銀白所震撼。只是,那簌簌落下的雪花同樣也可以埋葬一切,離合也好悲歡也罷,終究是被冰封在了這一片純白之下,落了片白茫茫的大地真乾淨。
應舟在村子覆滅之後成為了一名傭兵,刀口舔血的工作,但報酬不低,足以讓他養活自己。那段日子他認識了其他幾個傭兵,幾人平日裡一起行動。應舟年齡最小,修為也是那幾人之中最低的,但由於他是火屬性靈嚳,因此不少任務都要帶上他。
那日他們又接了個活,是去寒霜森林內部獵殺靈獸。那不是什麼特別難的任務,也不需要他的力量,但那群人卻邀請他一起,讓應舟不太好拒絕。
他們很快便獵殺完了任務所需的靈獸,而正當應舟轉身欲離開時,同伴手上染血的刀卻突然掉了個頭,直直地朝他劈砍而來。
他匆忙調動靈力防禦,奈何修為不如人,雖然避開了要害,但依舊被一擊重傷。他還沒來得及出口質問,但背後又突然傳來一股強橫的靈力,伴隨著幾人猙獰的笑聲。
那時候,應舟終於明白,原來他才是此行最重要的獵物。
「喂,老大,你說的那法子真的有用嗎?剝離靈嚳什麼的,聽著就不可能吧?」他倒下的身子直直地落在了冰冷的雪地中,那時他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
然後,他聽見他們之中的領頭人冷笑了一聲,將一個冰涼的東西抵上了自己的額頭:
「有沒有用,試試就知道了。」
那人話音剛落,一陣巨大的吸引力從他的眉心朝著眉心涌去,劇烈的疼痛在一瞬間籠罩他的大腦,識海近乎要被扯碎一般,整個人都似乎要被撕扯成兩半,腦子也成了一團漿糊,就連思考的能力都快要失去。
「不行啊,這小子的靈嚳還挺頑強。」領頭的皺了皺眉頭,收回手,順帶在應舟身上踢了一腳。
「那怎麼辦啊老大,這靈嚳要是取不出來,我們一時半會又找不到其他火屬性靈士,那以後再接寒霜森林的任務可就麻煩了。」
寒霜森林中危機四伏,若是一直用靈力禦寒,預見某些潛伏的靈獸時難免會力不從心。所以,他們傭兵在接受比較困難的有關寒霜森林的任務時,往往都會帶上一個火屬性靈士同行。
他們需要的是火屬性靈嚳,而並非應舟這個人。應舟實力不如他們,除了屬性優勢便是個拖油瓶,還會分走他們的一部分佣金。因此有一天,他們這個小團體的老大說,他找到了個法子,可以提取出人的靈嚳收為己用的時候,大家立馬一拍即合。
「可能是因為這小子的靈力還沒有耗盡,靈嚳也比較強盛。」領頭的那人摸著下巴思索一番開口道,「這樣吧老二老三,天越冷火屬性靈嚳越容易衰退,你們先挖個坑。把這小子在裡面埋個二三十天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