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的情緒底色向來是淡淡的、穩定的,甚至有時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冷漠抽離的。
那些在人前的甜美俏皮、溫柔和古靈精怪,都是這些年她身上的社會化成果,為了討人喜歡而已。
淡漠的情感,其實源於從小她養成的一種可悲習慣——一對某個地方開始產生強烈的感情時,就會被母親帶著強行離開。
若是不想受傷,只能裝作不在意,裝得久了,情感就真的冷漠了。
母親總是不希望有太多人認識她們、了解她們。
開始她不明白,在離別的時候因為這樣的情感剝離總是哭鬧,但是等待她的,只是被發病時期的媽媽燙滿大大小小的煙疤。
於是長大後的她識別感情濃度十分敏感。
感情的深入,於她而言就是一種強烈的離別信號。
和陳寅洲的關係越近,她就越不安。
甚至連淡漠的情緒,都無法維持了。
這也是她這段時間總是感到不安的來源之一。
那道菜陳寅洲終究是處理好了,他幫她切好肉,又熱了果汁回來放在桌子上,卻半晌都沒離開她身邊的意思。
江一諾剛要拿叉子,卻轉而被人握住了手指。
「不合胃口?」他問。
說話間,他袖口冰涼的紐扣蹭過她的皮膚。
她低頭盯著男人勁瘦冷白卻空空如也的腕骨,轉而道:「不戴表?」
陳寅洲把她的手攏在掌心裡:「怎麼,最近對我的手錶這麼感興趣?」
江一諾抬起眼睛:「你在外人那裡吃飯,也習慣這麼摘掉表嗎?」
「在外人面前當然不會摘,不禮貌。」陳寅洲抬手摸了摸額角,似乎有些困惑,「最近看偶像劇了?還是和你閨蜜聊什麼了。」
「隨便問問。」江一諾得到了答案,不想再往下問了,「你還給她送了什麼禮物?」
「一副畫,訂了一家餐廳。」陳寅洲如實回答。
「那家餐廳這麼難約,為什麼不換地方?」
「她比較喜歡。」陳寅洲回憶起來。
當時在群里,岑菲明確表明過這次的「主辦方」,必須滿足她這個要求。
江一諾不再問了。
她覺得自己被孕激素沖昏了頭腦,總是問讓自己添堵的蠢問題。
後面她整場吃飯,沒有再碰過土豆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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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冬季,巴塞隆納的天氣也依舊很好,白天只要有陽光,整個很城市看起來依舊很鮮活,體感溫度也不算低。
江一諾在紐約時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想來南歐的城市住一住。
那時候陳寅洲也知道她的願望,兩個人還真的興致勃勃地計劃了一陣,卻沒想到從計劃一直到實現,中間相隔了好幾年。
一覺無夢。
江一諾現在變得十分嗜睡,準確來講是能吃能睡。
陳寅洲一直作息規律,早睡早起,晨起會健身或游泳,在休息時偶爾陪她賴床,但如果清早有電話進來他就會離開臥室,不會打擾江一諾休息。
所以在抵達巴塞隆納的第二天,江一諾一覺睡到中午也沒有人叫她。
昨晚房間裡被陳寅洲開了暖氣,所以一點也不冷,當下室內溫度還是很高。
她起床後,隨便披了件衣服就進了浴室。
這一塊隔音不大好。
當她低頭刷牙的時候,她聽見牆那邊的客廳里似乎有人在低聲交談著什麼。
而越貼近牆壁,聲音就愈發清晰。
相較於更低沉的男聲,女孩子的聲音要尖細和清晰一些。
江一諾才剛剛擠好牙膏,就聽見女孩子抱怨的聲音。
「我腫成豬頭了啊,到底為什麼昨晚要喝那麼多,還跑過來找你,好後悔。」
「......」
男人聲線低沉,江一諾聽不見他說了些什麼。
「.....」
好像一共說了幾句話。
江一諾等了一會兒,聽不見他們在聊什麼了,開始繼續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