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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屋公寓的瞬間,她腦海中閃過某種念頭,那條被逼退的河流彷佛再次洶湧而來。

她快速低下頭,問哪裡有衛生間。

水從水頭裡流下來,她把臉埋進盛滿水的手掌中,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如何隱藏眼淚。

兩個大人在外面說話,隔著一道玻璃門,她聽見他們用方言交談。

其實易純絲毫不關心他們在講什麼,只知道她當時一點也不喜歡廣州,討厭身上粘膩的熱氣。

然後想念媽媽。

易純小時候曾經見過他們,大概三歲,記憶模糊,媽媽指著一位陌生女人讓她開口喊媽,再指著一位陌生男人讓她喊爸,儘管不懂,但她照做了,而後她似乎明白「媽媽」這個稱呼也沒有什麼特殊含義,隨之產生一種深深的疑惑,她該怎麼區分媽媽跟別人。

這個問題困住易純好長時間,直到後來大人跟她說,可以喊「大媽」和「二媽」,她雖不想喊,但同樣照做,因為察覺到王麗華會因此感到高興,之後再次產生新的疑問,媽媽高興的同時為什麼還要難受。

王麗華嫁過人,在易純還沒出生的時候,丈夫因為車禍不幸離世,從此她便守寡十多年,有人勸她再嫁,親事都要談攏了卻被迫養了易純。

王琴生易純的時候才十八歲,一個月後留下一封信便遠走廣州,那時她未婚先孕,毫無經驗,因為生理期不准所以並不在意許久未來的經期,直到肚子顯懷才知道我的存在。

當時她剛分手兩個月(易純並不清楚後來他們又怎麼複合的),本想將孩子打掉,不知道什麼原因又願意生下,她十四歲跟著同村的人出去打工,十八歲因為害怕又跑回家裡,找到她的姐姐也就是易純的媽媽,把孩子生下來後再次離開。

期間她打過錢,也寄過衣服,所以在易純剛有記憶的時候便知道她的存在,只不過沒怎麼見過她,她的臉是一團模糊的雲。

易純跟她並不親,自然也不想同她住在一起。

房間裡有兩張床,用一面窗簾隔開,易純躺在床上扭頭便能看到陽台,還有外面鬱鬱蔥蔥的樹木,遠處山上有明滅燈光,星星點點綴在夜空,她睡意全無,聽著窗簾的另一面傳出來的細微動靜。

眼淚是溫熱的,觸感在夜裡更加明顯,在用窗簾辟出來的兩個中,兩邊都極力克制聲音,彷佛誰也不曾打擾到誰。

旁邊傳來一陣清脆尖銳的摔裂聲,兩邊的聲音同時停止,隔壁罵罵嚷嚷,隨後有摔門聲。

「又在打?」

「好像是。」

他們兩個人似乎沒了興致,小聲嘀咕一句,最後男人用蹩腳的普通話說了句「作孽」,之後又說了幾句,易純聽不懂,王琴「噓」了一聲,有些生氣地讓他閉嘴。

易純感覺自己的眼睛像即將乾涸的泉水,酸澀得稍微閉一下就痛,她保持姿勢假裝睡著,在聽到男人女人平穩的呼吸聲後輕手輕腳下床,在昏暗的室內找到自己的外套,小心挪到門邊,最後開門出去,回想來時的路線,摸索到公寓出口。

易純記得樓下有家報亭,白天路過的時候看見有紅色的座機。

只是可惜時間太晚,等她到的時候報亭早就關門,留下一盞昏弱的路燈。

馬路上寂靜無人,偶有橫穿的黑貓,易純不想回去,只是這麼一小會兒就如同擱淺的魚重新歸入大海。不遠處有海浪聲,海水的腥味鑽進鼻腔,在她想往遠處走走找到下一個電話亭時,她注意到報亭後面坐著一個轉動打火機的人。

在他抬頭的瞬間,易純看到他一雙深黑沒什麼情緒的眼睛,與下午在門口遇到他時的眼神一樣。

她下午跟王琴出去買洗漱用品,在門口遇到從隔壁出來的人。

對於他,易純唯一記得真切的是他下垂的眼擺,那似乎是天生的弧度,漆黑的瞳仁冷淡,只有眼擺撞出來一絲孩子氣的味道,冷淡跟孩子氣太矛盾了,於是在那天下午易純頻繁想起那種矛盾感,好像在廣州下暴雪,接著便會想起故鄉的暴雪天氣,以及王麗華高興又難過的矛盾神情。

火苗從打火機里躥出,照在他微抿的嘴唇上,投下飄搖的光影,嘴唇旁邊是暗青色的傷疤,隨後易純聽到他指路,說前面拐角處有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聲音是冷的,就好比走在路上無意間踢了下小石子,不帶任何目的。

易純當時並沒有深思他為何知道自己要打電話,夏夜炙熱的氣息堵在嗓子裡,她極為艱難地嗯了一聲,或許他覺得對方是個啞巴,意外看她一眼,又不在意地垂下眼瞼,繼續玩弄那隻打火機。

易純忘記說謝謝,在拐進便利店的時候回頭看了眼,那裡已經沒了他的身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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