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在聞到阿彩身上的味道以後心裡一直有顆氣球上下飄動,裡面的氣體泄露,從她的內臟一直散到口腔,最後消失在廣州的風裡。
王麗華在那頭絮絮叨叨,說什麼她都聽不見,她沉浸在聲音里,如同回到小時候躺在媽媽臂彎上的那一刻。
「要……好好聽他們的話啊。」
「不要想我。」
易純喉嚨被堵住,怎麼也說不出那個「好」字。
王麗華又問,他們對你好嗎。
易純依然沉默。
最後她說不要怪媽媽便掛了電話。
易純想是不是因為王麗華覺得她在這邊過得更好,大城市的繁華總好過小鄉村的安寧,粗鄙婦女帶出來的孩子還是粗鄙的,城市職工教育的孩子總是光鮮亮麗的。
王麗華一直有這種錯覺。
電話被掛斷以後,易純把手機還給蔣域,在她吸鼻涕換氣的時候,蔣域托腮問她多大了。
那時候易純十七歲,騙他說十八。
他不信,「89」
易純搖頭,「90。」
他低低笑出聲,「好,我知道了。」
等易純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笑開了,窩在椅子裡肩膀抖動,不算粗壯的手臂上有明顯的青筋,胳肢窩處露出一點並不茂密的黑色毛髮,易純遲疑地移開了眼。
「易純,你真的很不會說謊。」
她很快看他一眼,他還在笑,剛才難受的情緒逐漸被另一種情緒占據,說不上來,她只覺得,猛地喘了一口氣的輕鬆。
那是易純第一次見到蔣域笑得那麼開朗,表情生動,跟剛才阿彩饒有興趣問自己跟蔣域關係時一樣。
第4章 脖頸與耳朵之間的氣息……
暑期過半,王琴終於想起她忘記的事情,在某天周六下午,她帶易純去香樟街吃了一頓廣東菜,並買了兩件衣服和一雙鞋。
在吃飯的間隙,她雙手環胸坐在靠椅上,目光敷衍地略過易純盤子裡的芋頭糕,最後落在光滑的桌面,說她其實並不喜歡粵菜。
說話的聲音和她的目光一般虛,在易純怔愣幾秒鐘的時間裡,她便恢復原先利落的模樣。
王琴和王麗華有些神似,眉眼連接處如出一轍,易純看著她的面容,跟她對視以後心裡那抹綿密的疼痛立刻消失,她還是不像王麗華。
王琴身上的利落感體現在她看人
時的眼神,快刀斬亂麻一樣能將人快速看透,王麗華身上沾了些田間野草似的堅韌,笨拙卻風風火火。
易純在很長的時間裡認為王麗華身上有種愚鈍感。
「你爸爸這些日子有沒有在白天回來?」
王琴突然開口問。
易純咽下那塊芋頭糕,搖搖頭,說沒見他回來過。
王琴沒說話,只不過眉間緊蹙,那雙眼睛比常人大,眼窩也深,三層眼皮顯得她有些憔悴。
勺子碰到牙齒時有輕微的動靜,易純稍稍抬眼,看見她迅速抹了下眼睛。
易純低頭繼續吃飯,保持沉默,聞到隱隱約約的活絡油味道後想起易鑫河。
易鑫河回來過,易純曾在白天見他兩次。
一次是她在家裡午睡,躺在床上聽見有人翻抽屜的聲音,被吵醒後看到易鑫河著急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找什麼東西,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易純閉眼裝睡。
另一次是上周幫蔣域送東西,回來途中看見他跟一個陌生女人拉扯,那時易純距離阿彩的理髮店只有幾百米遠,那邊是理髮店聚集地。
易純認為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跟自己並無關係。
只不過從那天下午以後,易純依稀清楚那個家並非她想像中和平。
在那之後不久的一個晚上,易純照例睡不著,起床後在樓下報亭待了一會,等那隻野貓吃完一根火腿腸以後原路返回。
在開門進去之前,易純聽到劇烈的撞擊聲,心臟倏地縮緊,門猛地被人從裡面打開,隨後她便聞到活絡油的味道。
易鑫河看到她後臉色微變,暴戾的臉上酡紅,回頭看了眼王琴以後罵罵咧咧地離開。
易純雖聽不懂,但聽得清王琴顫抖的哭腔。王琴衝到門前喊了聲易鑫河的名字,看易純一眼後張開嘴唇,最終什麼也沒說,指指屋裡,讓她回去睡覺。
易純點頭說好,看著王琴飛奔下樓的身影,耳邊環繞著王琴剛才幾乎被壓碎的哭聲,那副模樣跟易純印象中的她不同。=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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