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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知自己必死的謝蘭修沒有等來拓跋燾的殺戮,也沒有等來他的鞭子拳頭,也沒有等來他賜死的旨意,卻等來他淡淡的一句話:「傳旨,謝貴人貶為庶人,關至行宮西側空屋,一應供給,按軍中罪奴標準發放。沒有朕的親命,任何人不得見她!」

謝蘭修絲毫不覺得感激他的厚恩,她抬眼直視著他,卻雙目模糊。幾名黃門把她往外拖,她奮力掙扎著,但又說不出一句求恕的話,仿佛只是要多在殿裡待一會兒,多看他一會兒,多把他的模樣刻在心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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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步行宮,終於感覺到空落落的。

帷幕低垂,人影恍在。而孤衾單薄,夜涼如水。至人無夢,他卻夜夜夢見好久以前,那穿著退紅衫子,與他在地上拿枝條畫著圈圈下棋時巧笑倩兮、慧黠動人的面孔。

「劉義隆好狠!」拓跋燾心裡像有毒蛇在流竄、齧咬、吞噬……他明明贏得如此好看,卻被劉義隆的惡毒傷到了骨髓里;劉義隆哪怕輸在戰場上了,都要把他的尊嚴剝得一絲不剩!

可是,想要報復,拓跋燾卻又覺得渾身乏力,爆發出來的勁兒,一瞬間似乎就泄光了。他累了,站在瓜步山頂,遙望著滾滾長江和石頭城嚴陣以待的防守,想著平城的春梅,想著陰山下的草原,拓跋燾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失敗者,一場大仗,他丟掉了一切——他愛的和愛他的人,他胸膛深處小心翼翼安放著的最寶貴的琉璃珍器,如此脆弱易碎!

再打下去,代價一定慘重。拓跋燾對軍事有著天生的敏感,所以也有著理智的決斷能力。而此刻唯一能保證他獲勝的——堅持的信心——卻所剩無幾了。

瓜步山是金陵邑唯一的高地,俯瞰時但覺四野空曠,一如他的內心。千帆萬壘,對峙在長江彼岸,森森然,裹著悽美瀲灩的江南春雨。鐵騎百萬,空有威名,卻無用武之地。那種死死裹挾著人的無邊倦意,那種找不到繼續下去的意義的虛無感,讓拓跋燾終於開口說出了無論江南江北,所有人都殷殷盼著的兩個字:「退兵……」

作者有話要說:辛棄疾說:「風雨佛狸愁」,對元嘉第二次北伐的結局,說透到了骨子裡。

☆、但傷知音

魏軍挾風雷之勢而來,又挾風雷之勢而去。

去時,拓跋燾積攢的怒火爆發在無道殘暴的復仇上。初春,還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餓瘋了的魏國部隊見吃的就搶,見人就殺,若是幾日未曾劫掠到糧食,那就算是人肉,也都肯吃的。史官後來載道:「人相食」,淡漠到習以為常——因為,這樣的大_飢_荒,還會延續很久,這種慘劇,還會上演很久,直到消逝掉「元嘉之治」的最後一圈光環。魏國大軍過處,簡直如蝗群掠過的田野,先時還是青翠的,瞬間就齧光了每一片綠色,裸出赤黃的土地來。

最慘的,莫過於盱眙。守城的,是從滑台一戰中逃回來的臧質。面對洶洶的大軍,臧質情知藏糧富餘的盱眙城一定是這群急紅了眼的豺狼們的目標,因而早早地加固了城牆,部署了防衛,打算打一場硬仗。

滿心憤懣的拓跋燾,本就沒有能發泄得掉心裡的鬱氣,匆匆退兵時,就打算好了要屠盡江北六州,搶光劉宋的所有餘糧——搶不走的青苗和房屋,那就燒掉,非弄到萬里無人,道里蕭條為止,誓不給劉義隆休養生息的機會。

因而,盱眙之仗,慘烈難言。

劉義隆接到的奏報,他自己都看得心驚——不亞於得知佛狸的軍隊已經駐紮到瓜步。「北歸的魏軍直是禽獸!」他聲音顫抖,「放火燒市鎮,還把百姓推進火中,連初生的嬰兒都不放過,挑在矛尖揮舞耍弄……」

明堂里一片沉默,寂靜得連和煦的春風吹落殿外梨花的聲響都能聽見。劉義隆自己知道答案,閉著眼任憑淚水肆虐:「過了長江,江北均是平原,無論騎兵步兵,都遠不是對手……只求城防堅固,盱眙能夠多防守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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