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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已有諸多官員拱手寒暄,互相熱絡。見載清款步而來也俱是恭敬。

真是為官之人兩幅面孔,面上是恨不得稱兄道弟,內里卻是各藏心機。

只一條倒是令眾人統一又佩服,這載清真當一把好手,官場上拉了翟離,私底下先是娶了柔瀾,又為了楚陽將她休了去。

這麼一個七品官,愣生生把朝堂和皇室都緊緊抓住,必是個能人。

這位能人是復手而行,一柄扇子捏在指間。渾身散發著矜貴之氣,儼然一副清風朗月之態。

踩著如仙飄雲間的步子停在府門口時,載清漫不經心地拿眼左右一掃,便收了目光,微挑起了唇。

手裡的扇子輕敲在後腰上,一下一下的,似在數著時辰。

不過須臾,那揣著好戲的馬車便停在了郡主府門前。

載清露出那副虛情假意的笑臉迎上前去,「恭迎右相。」

鄭良為官十載有餘,面上功夫做的是最為得心應手,他一下車便衝著載清頷首,道句恭賀。

二人一路是談天說地的高調入內,朗笑聲不絕於耳,任誰看了都是一副關係非常的樣子。

待到坐穩於印花亭間,侍婢端上瓜果茶酒,添好銀碳,載清才環視一圈,命眾僕從退下。

而後壓著嗓子,沉聲道:「右相當真好魄力,真賭得起。」

鄭良端茶掩飾心慌,淡道:「本相不如你的魄力,畢竟這齣苦肉計傷的是你的身子。」

載清為他打茶,推過去一杯建窯黑釉碗,指著茶沫說:「待到其不咬盞了,出了水。右相便可動手了。」

印花亭位置真是巧妙,在池正中,周邊一圈軒榭廊舫內坐的人都能看得見。

這距離也妙,看得見卻聽不著。故而這周遭三三兩兩的官員富賈們漸漸把話題都挪到了這二位身上。

自然談資密密,這載清明明是左相的人,緣何與右相又親近起來?最近右相與元國公里外鬧得是天翻地覆,這其中又有幾層意思?

有覺得左右二相隱隱勾連的,亦有覺得這是聲東擊西說明右相要被左相壓制的。

形形色色,各自看法,均覺得自廂有理。

亭內鄭良抬手端盞,飲盡一放,那藥瓶子便順勢落在了手裡。

他單手一挑,借著為載清倒茶的契機,當著他的面將藥倒進了茶碗裡。

載清一笑,抬碗飲盡,落碗出聲,「右相的退路里有我一份力,往後若需幫襯,還望右相也為我努一份力。」

載清看來,能讓翟離費這番周折去保的人,必不會無用處,多一位能者站在自己身後自然是更添一好處。

鄭良聽此,心裡暗喜,果然沒有看錯翟離。

隨著載清的倒地,府內之人是驚慌不已又亂作一團。

他大口地往外吐著血,暗紅色的鮮血撲在褙子上,灑在地面上。全然一副命不久矣之態。

府內隨侍東奔西跑,看似慌亂實則各司其職,通告楚陽的、去找呂太醫的、備水熱灶的,各自急速做著分內事。

一襲火紅飛奔而來,楚陽嫌斗篷礙事,邊跑邊解,幾乎是踉蹌跪地,托起載清還在吐血的頭,回身忙喊:「人呢?呂太醫!」

呂太醫亦是拎著藥箱子急速往印花亭跑,雪化路滑,真是結實地摔了兩跤,才算掐著點兒跪到了載清面前。

捋氣搭脈,觀色聽聲。

「是毒蕈。」

呂太醫說完立即施針,並命醫女去備藥,「亭內寒涼,血流較慢,就在此醫治,速去滅碳。」

楚陽看著載清抽了魂般的虛弱不堪,她顫著雙手,無措的跪在他身旁。眼中無淚儘是血絲,鼻尖亦是泛紅。

載清掀眸對她微微一笑,眼中儘是安慰之神色。楚陽揪心之餘猛地一陣峰迴路轉,拽回神思。

扭頭起身對著右相抬手就是一掌,怒斥,「你為何害他,解藥拿來!」

寂靜不已,只風聲嘯嘯。

鄭良偏著頭,竟是坦蕩一坐,不接話語,垂目看著載清吐血掙扎。

一個巴掌並著幾個字是絲毫不落地竄進所有人耳中,誰敢說話?無人不是震驚難料,皆立在原地靜待解法。

亭內的人真是天上地下兩重心思。

於鄭良而言,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所以是心內暗喜,進展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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