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良往後一個踉蹌,扶住桌子站穩,目光睇向元國公又環視一番眾官員,心裡速速想著對策,猛地靈光一現,虛假一笑,「你此番前來挑撥,可是聖上之意?」
元國公雙手往後一背,見他還在垂死掙扎,面露無奈,拉長音調去動搖他,「是與不是,右相又何必在意?我能到此便足以說明,這一局,你出不去。」
鄭良指間摩挲不停,腦中紛亂不止,他怎會嗅不出這形式直轉直下,不再利他,他刻意引個話題道:「你為何告知我。」
元國公又上前一步,「因為我與你一樣,都逃不出這個局。他讓我告知你實情,這樣你才不會防備。」
鄭良側眸緊皺著眉,看著近在咫尺的元國公,重複一遍,「防備...」
後面的話不用再說,一把匕首就插進了鄭良的下腹。鄭良瞪著眼看向元國公,就見他一笑,拔出匕首又刺一刀。
亭外有那焦急的人,一邊說著怎可傷人性命,一邊就企圖往裡沖。有一個算一個,全被青松衛逼回了原地,靜看好戲。
鄭良踉蹌將倒卻被元國公一手托住,拔出匕首將刀柄遞到了他手裡,帶著慘澹說道:「他要的是你我自相殘殺,死在一處。」
說完便緊抓他的手將刀尖對向自己刺了進去...
鄭良單手捂腹,說不出話來,只臉上的肉在不住地抽動,那雙眼裡儘是絕恨。
他以為交了權又透了密辛,他於翟離根本就是無足輕重,他大可不必殺他。原來,他翟離竟是從未想過留他一命,不僅如此,還利用他演了一齣好戲。
技不如人,一步踏錯,丟其性命。
那本就鮮血滿地的亭子裡又添猩紅,在這冬日裡真是亮眼又刺目。
星雪灑下,歸地無聲。
亭外眾人見青松衛的態度如此強硬,無不是屏息移眼,都恨不得隱起來。無人再去細究到底是何緣由,只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弄得頭昏腦漲。
這兩位在亭子裡你一刀我一刀地捅,雙雙倒地後,那原本攔著眾人的青松衛竟是都緩緩讓開了路。
有那反應快的忙不迭往外跑,也有定在原地不動彈的,還有對視幾吸換地兒深聊的。
左右不過幾盞茶的時間,原本轟轟烈烈的郡主府便人煙寥寥,只剩府內隨侍與府婢。
連決從樹後出來,悠哉拔出自己的暗紅彎刀匕首在二人的致命處又各插一刀,如此才給了青松衛眼神,讓把屍體收拾了去。
落雪漸密,紛撒似絮。
已經行至宮門口的楚陽翻身下馬,直奔福寧殿而去。
福寧殿裡此時是噤若寒蟬,氣溫降至谷底。
辛漪顏被鎖在這殿裡多少時日,她都數不清了。每日就是等他前來,服侍他就寢,伺候他起床更衣,再目送他離去。
日復一日,平淡的磋磨人。
她今兒不知怎麼了,有些不虞惹惱了他。這會兒是又跪在他身前承受他的刁難與怒火。
趙琛坐於床榻上,肘撐於膝,十指相交,淡看漪顏紅著眼忍淚,他微一皺眉,輕佻出聲:「怎麼沒那架勢了?方才不是還瞪著眼推開
朕嗎?今兒朕就聽你說,說得好,免了你的罰,說的不好,你知道後果。」
漪顏的眼眶早已盛不住那淚,這會兒是接二連三地往下掉,她心裡是委屈又伴著暗恨。
她恨透了她這軟糯的性子,恨透了這陰差陽錯。可便是恨得渾身發顫,也不敢說個不字。
今兒推他一把,是她最大的反抗了,儘管這反抗在他看來,不痛不癢。
漪顏眸中閃過一絲破釜沉舟,她定睛看他,儘量不露懼意,不顯驚慌。
她咽下淚努力放平音調說道:「我錯了。」
趙琛看的發笑,鼓著那麼大的勁兒,憋了半天,竟是在認錯。
笑完,他便收了神色,換上怒意來,用冰冷的目光鎖著她。
他的顏兒總是這樣,明明不願,非不爭取。明明害怕,非要強撐。
他也恨她這秉性。
漪顏那三個字就似火摺子一般點燃了趙琛的怒火,他傾身一把將她拽起,拉到床榻之上,壓身捏住她的下頜,冷然直言:「顏兒這性子,可真是似雪團一般,任憑揉搓。」
她那本就紅著的眼尾,又深一度,淌著淚微啟雙唇卻不言語。
殿門外傳來通秉之聲,聽到楚陽二字,漪顏是輕輕一顫,隨後便掀眸去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