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兒呆在原地,指尖輕捏著裙擺,聽簾內響起動靜,傳出翟離那沉厚地聲音來:「愣著作何,進來扶我。」
影兒判他音調里的態度,心下一緊,碾著腳尖蹭過去,撩開帘子,緩探著眼一瞄,就見翟離端坐在床上,赤腳踩在腳踏上,雙眼寒涼窺究地看著她。
她緩步上前,問他:「你就好的這般快?這就能下床了?」
「不能,所以要你扶我,穿鞋。」
影兒暗道一句氣惱,藏著不願上前跪在他腳邊,為他穿鞋。
下頜被他發涼的指腹貼住,抬起,對他對視。
他淡笑問她:「就這麼等不及?才欲殺我,就算計好下一步如何折騰我。你當真對得起我為你花費的心思。」
影兒一惱,扭頭躲開他的手,往後跪坐下,坦然抬眼與他對視,直言:「是,又如何?你怎樣待我?還不許我反擊嗎?與我糾纏,不是你說的嗎可要反悔?」
翟離目光似深淵,看不透,看不懂。
影兒被他吸著,逐漸有些難以為繼,她側開眼不看他,就聽他淡淡一笑,隨即輕聲說道:「我永不反悔,只是影兒,你當真受得了嗎?扛得住嗎?」
「你只管來,看誰扛不住。」
話說得底氣頗足,只那音調微抖。
翟離見她如此是深明一笑,也不揭穿,說不清是在等好戲,還是在寵她。
她想的明晰,她就是他最後的底線,大不了自殘自毀,讓他痛不欲生。
他想的亦是明晰,她要鬧要瘋,陪著就是了,就似治水,宜疏不宜堵,順她的意,看看她能翻出什麼天去。
「扶我起來。」
影兒帶著怨氣將他扶至圓桌處,見他坐穩便要收手,卻是被他一把捏住,不松。
「你使什麼勁兒?不怕傷口崩開?」
「不怕。」
「你不怕我怕,鬆手,你要做何直說便是。」
「坐我腿上,我餵你吃。」
影兒真是難言,她深吸一口氣,漚著一股氣,躲著他的傷坐在他腿上。
影兒如坐針氈,翟離從容坦然。
飯後服藥,自是影兒親喂,他才飲下。
上床之時,翟離輕拍床側,意圖明顯。
無奈之下,影兒褪了鞋襪,跨過他翻進了里側,貼著床邊木雕躺著,背著身不去看他。
看不見又不是聽不見。
「那一巴掌,很疼吧?」
影兒沒動沒回他,翟離輕笑出聲,「晉尋就是那性子,好打人,你差點要了我命,他沒直接斬了你,算是手下留情了。」
影兒一個翻身坐起,「你倒是會替他說話,當真貼心。」
翟離挑眉看她,「我倒是想替你說話,只是當時我昏迷不醒,做不到。」
影兒一陣鬱結,扭頭閉眼,堵著氣躺下,不再理他。
「你覺得,我會氣惱,會和趙琛翻臉,會哄你,疼你,對嗎?」
影兒睜開眼,看著床框雕花不言語,不承認。
「影兒,我知你恨,你怨,過往是我對你壓制太狠。從此往後,你想如何,我接著便是,只有我的底線不變,你不許走,不許自毀,除此以外,你如何都行。」
影兒無話可接,沉默不語,忽略心裡泛起的不適,故作無恙。
他真是想抱她,奈何傷口牽著疼,半晌他算是服個軟,「過來,到我懷裡來。」
「你不過來,仔細我自傷,到時你看趙琛如何罰你。」
影兒被他氣的兩眼冒金星,糾結幾番,還是鑽到他懷裡靠著,想捏他的衝動來回拉扯好幾次,終是被理智按下,獨自生悶氣。
翟離捏著她的髮絲,與她商量:「載嫣進府,你說住哪裡好?府內一切如舊,桐蕪院是正屋,合該住正妻,要不你搬到曲水小院去住,如何?」
影兒蹙著眉抬眼看他,就見他隨隨掃一眼她的眼睫,接著道:「曲水本就是為你建的,你不會水,那地方最適合鎖你,我原想著關你一輩子,你住進去,倒也算成全了那個地方。」
「你怎麼能這般理直氣壯的說出口?」
「如何不能?我為你試過多少種法子?結果呢?你要殺我,要離開我,還要我娶她人為妻,我細想來也是,你都能嫁與他人,我又為何為你守身如玉呢?」
「翟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