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兒趴在他肩上,嗓音同樣含糊,「我不走,不自毀。」
話音一落,她猛地緊了心。
原來,從頭到尾,他的底線是不許她走,不許她自毀。
她淡淡笑起來,難怪,他不在乎江子良,不在乎隋府,不在乎楚陽。
第86章 似一場疊床架屋的鬧劇。……
他真是奇怪,因為不在乎,便能無動於衷。
「你可覺得遺憾?」影兒聲音有些單薄,她很小聲的問他。
翟離微頓,摟緊了她,同樣小聲:「你可覺得遺憾?」
影兒不想回答,沉寂許久又問他:「那日,你帶我去安息坡之前,原本要去哪兒?」
他笑,「這裡,翟府建好了,想帶你看看,為你種了很多花,想讓你歡喜。」
「曲水周圍,以前未種玉蘭。」
「一步一景,集了四季。」
「為我嗎?」
「除了你,還能是誰呢?」
影兒伸出手,看著因久泡而褶皺的指尖,用同樣皺皺的聲音又問道:「你後悔嗎?」
「若我說悔,你原諒我嗎?」
影兒輕輕一笑:「原諒有意義嗎?」
她將腦袋埋進他脖頸間,用舌拭去殘留的水珠,又涼又孱地說:「早就沒有了,你又何必強求呢?」
翟離眼中似暮靄沉沉,他止住話不再問,怕再問下去,如芒錐心。
春日柳絮接上冬日白雪,紛揚飛灑,讓這座城又遍地染白,純潔的同時飄忽不定,隨風來去。
不管曾經多麼轟動,多麼滾燙的談資,終會冷卻,無非時間長短而已,在這座本就不缺談資的京城,冷卻的只會更加徹底。
就像梅溪巷裡的事,梅溪巷裡的人好似都被這春絮覆住了,日子一長,變得模糊不已。
於是百官不再分析,百姓不再多聊,好似滾水倒進冰窟里,升騰起濃密的白霧過後便蒸發了個乾淨。
成百的青松衛駐守在梅溪巷,原先是讓百姓避之不及,可也總有那大膽的,來回來去一二,發現均是無事發生,一來二去,漸漸來往之人也多起來。
賣水飯的老翁年後又刻意路過幾次,均是大門緊閉,無人進出。
這日只是因想要抄近路故而又踏進了梅溪巷,卻是被叫住了步子。
「老人家,來一份水飯。」
那老翁半晌沒反應過來,眯眼伸脖,細細端詳,一條條溝壑般的皺紋是逐漸擠在一起,笑得見牙不見眼,晃著手點頭答:「好好好,公子稍後,兩貫錢。」
連升沒說什麼,交完錢,將水飯放在門前台階上,拔出匕首回身一個勾挑,那老翁便斷了氣。
「作何殺他?」
連決放下車簾,面露不以為意的笑,好奇地問他。
連升不緊不慢蹲下身,用那老翁身上半舊的衣衫擦乾淨匕首,插回鞘內,才回身邊走邊說:「他太貪,一貫錢的東西,要兩貫錢。不該殺嗎?」
連決視線飄在那倒地淌血的老翁身上,翹著笑道:「你倒是越發像閻王,陰晴不定。」
他說著朝馬車處努嘴,細添幾句:「今兒得不得回不好說,爺給個提醒,說昨兒他進宮,好似見到沐陽,你這幾日,當心些,封后的事該處理的人都差不多了,爺擔心聖上,也許會對和瑾動手。這些青松衛畢竟是聖上的人,聖上能給了牌子,也能撤了牌子,爺吩咐這兩日先按兵不動,待他處理好了,你再帶著她們轉移便是。」
連升掃一眼馬車,拿刀尖一指,連決立刻會心,他又往前一步,壓低聲音道:「寬心,他這次進完府,便沒用了,屆時不必留。若你想親自動手,便由你來。」
連決說完抬手拍了拍連升的肩膀,以示慰藉。
車裡坐的是對此毫不知情的載清,他得了翟離的令,說載嫣入府已有時日,她不便出府,便讓載清入府陪她說話解悶。
倒不是翟離大發善心,而是影兒在見過秦風之後向翟離要求來的,影兒那水蛇纏繞的姿態,迷得翟離渾身發脹。
別說讓載清進府了,便是她要水中月,他也會跳了去給她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