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這樣說,但隋棠還是想了辦法。
她請教了府中管事長史淳于詡,「望」、「安」、「順遂」、 「歸」怎樣寫?
她不識字是事實,但不會可以學。大不了又被拒絕和嘲笑,她不在意。但若對方願意教她,她能寫信給藺稷,便也是一條得他好感、讓他早些回來的途徑。
面子哪有命重要!
結果,她運氣不錯。
淳于詡是一個很好的人,當場便將那幾個字寫給她看。
「勞煩先生好事做到底,幫孤將這些字黏在布帛上。」她來時想得周全,她看不見,但可以用手摸,然後描下來。
這會便讓侍女打開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裡面放著一匹白絹,剩下是無數寸長的枯枝。每一根枯枝都被磨得光滑乾淨,沒有分叉。
婦人到底有些報赧,終日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瑰霞,「有勞先生了。」
這日回去,隋棠摸索著練了一個下午。翌日,她便給藺稷送出了第一封信。
就一個字,「安」。
似向他報平安,又似祝他平安。
一月後,她收到藺稷的回信。說是專門給她的信,她莫名歡喜了許久。
長這麼大,她還沒有收到過一件旁人贈與的東西,便也不曾想過他會回信。
「收到信,便該有回信。這是起碼的尊重。」淳于詡接了隋棠遞上的信,翻來給她讀閱。
執紙正反看過,僅兩字爾:「皆安」。
「司空大概是想說,他平安,您也平安,大家皆安。
」淳于詡笑道。
隋棠含笑道謝,回來屋中摸索枯枝拼湊的字,這回的信有三個字,「盼早歸。」
又是於一月後收得回信,這回不必勞煩淳于詡,因為崔芳每個字都認識。
信上寫:十月上旬歸,預計中旬抵家。
……
而在這小半年中,隋棠也利用空閒的日子,打聽了他的愛好。譬如,他愛喝廬山雨霧,如今她也學會了。
烹得不一定好喝,但她信上的字也好看不到哪去,他也看了還回了,這茶也當願意喝的。
跋涉數百里歸來,風塵僕僕,下馬換馬車,飲一盞溫熱茶水,也是一件舒適的事吧。隋棠摸過自己的茶盞,慢慢飲下。
吞咽的動作越來越慢。一年多了,她已經習慣了緩慢飲食,如此茶入口中,似得提醒,背脊忽顫間,人從夢中出。
她之種種,並非一個婦人的真心。她待他回來,是要毒殺他的。
口齒的那顆丹朱,撐不了太久,蜂蠟快要裂開了。
而她一個瞎子,周身耳目監之,她取不了也藏不了,藏得了也未必能下得了。唯一的辦法,便是得藺稷信任後,親手負責他的飲食。
「回吧。」她將茶盞放下,掀起帘子細聽。
終歸是只聞秋風聲,不聞馬蹄聲。
翌日清早,城門一開,長公主的車架便又如常駛出。直到夕陽西下,方獨自歸來。
十月廿七,車架出又歸。
十月廿八,依舊如此。
十月廿九、卅、卅一、十一月初一,初二,從說好的十月中旬到十月下旬,然後又到十一月初,隋棠都沒有等到藺稷。
十一月初三,楊氏帶她前往白馬寺上香。
兩人持香跪在佛前。
老婦人比她淡定,「三郎延後時辰回府是常有的事,不必理他。」
「可是緩了這麼久,會不會出……」隋棠將不吉利的話咽下去,原是她自己快等不了了。
「他身邊里外三層親衛暗子,除非天榻了,不然沒消息便是好消息。」這大概便是知子莫如母。
隋棠笑笑頷首。
她並非誠心等人,等人歸來就為行毒殺之舉。
所以神佛也不願幫她。
藺稷是在十一月初八抵達的洛陽,然而候了近一月的長公主這日卻沒來十里長亭。確切的說,她一共候了二十七日,從十月初十到十一月初五,初六開始便未再迎候。
因為這日,她入了宮。
沒有任何規矩禮儀地推開了天子殿門。=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