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低眉咬唇,重重頷首,「我被姜令君的人抓住了,一直被關在尚書台。」
此話一處,眾人大驚。
所以當日宴上
說到證人,便是蒙輝。
能有這般證人,那長公主手中證據!
蒙喬默聲看了他們片刻,對著蒙烺道,「阿兄,您的擔憂在洛陽時便已提過,我再次向您保證,若藺相因情誤公,同隋家皇朝和平共處,彼時不必你們言語,我自與你們同向而行。」
蒙家軍初時不過四千,分一半於藺稷,後藺稷得勝歸還,為其添上成倍添之人手裝備。之後十餘年東征西討,如今已有親兵三萬。分掌在六位家主手中。而蒙喬因當日祠堂弒尊長,又是首個提出同藺氏合作的,後又嫁於藺黍,遂而她獨掌一萬兵甲。剩兩萬由蒙烺掌八千,其餘四人各三千。
原是藺稷作此安排,兵甲不編入東谷軍留其旗號,然諸人分掌,相互制約監督。而如今顯然蒙烺聚合了其餘四人,但到底忌憚蒙喬。
她低眸看隆起的胎腹,鄭重道,「上頭話乃誓言爾,來日若違今日誓言,吾子吾夫皆棄我。令我生無室,死無冢。」
「阿喬——」毒誓縈耳,諸人都變了神色,蒙烺亦有所動容,「你既這般,吾等也不再二話。 」
其他四人亦向她拱手致禮。
蒙喬還禮。
蒙烺又道,「今日吾等是來向阿喬辭行的。」
蒙喬蹙眉,「諸兄要去往何處?」
「吾等要去鸛流湖。」 蒙烺眉目間現出兩分羞愧,「藺相讓吾等駐守鸛流湖,已備來日伐南之戰。藺相前日召我,半分沒論前頭事,只說我此番帶兵前往,同原守將藺愈,共掌鸛流湖事宜。」
蒙喬聽至此,亦是心潮澎湃。
如今征北結束,東谷軍暫且休養生息。然南伐一事乃前兩年便定下的五年計劃,也就是不出意外,乃未來三兩年之內最重要的軍政。
鸛流湖作為南伐的糧草裝備中心,更是重中之重。
藺稷將如此重要之事交給將將設計試探他的蒙氏一族……
「阿喬,你怎麼了?可是此去鸛流湖有不妥之處?」蒙烺看著眼眶逐漸紅濕的族妹,安慰道,「我們商討過,這是好事。藺相是在給我們機會。」
「我知道!我知道!」蒙喬深吸了口氣,抬指拭去眼底淚意,「如此當是同一日裡,他傳過你們之後,前日晚間他同長公主一道來看我,給了蒙輝一個任務。」
她看過自己胞弟,滿眼都是對那個男人的感激和敬意,「藺相讓他年後回涼州去,擔任涼州刺史。」
諸人聞之又驚又喜。
他們皆去鸛流湖,旁的一切好說,便是涼州本家沒有自己人。如今九州都在藺稷手中,各處都設州牧府執掌一州。他們自然還想得這一州的管轄權,畢竟這是他們的故土。然想起前事,總不好再開口,不想藺稷早以安排妥當,到底將涼州留給了他們。
刺史職低州牧府一個品階,但蒙輝未及弱冠,而那處州牧府已經年逾五十,顯而易見是讓蒙輝前往錘鍊,已備來日執掌的。
一時間,藺稷心胸之闊,用人之膽,讓他們欽佩不已。
「你們都好好上任,莫丟蒙氏臉面,莫負藺相。」
諸人皆頷首應是,拱手離去。
他們去後,殿中只剩蒙喬一人。
熏爐中暖氣夾雜香片緩緩彌散,蒙喬神思遐想,忽見十五少年郎。
時值腹中胎動,她合了合眼,揮散幻相,低聲道,「誰還沒年輕過,年少慕艾。阿母一點鏡花水月的夢意,要你這般急急提醒!」
胎動愈烈。
蒙喬不得法,伸手撫他,「你阿翁也很好,阿母很喜歡他,否則哪來的你哥和你!」
殿門在這會被推開,青年從迷霧中走來,現出清俊面容。
「他又鬧你了?」藺黍在蒙喬身邊坐下。
藺黍有藺黍的好。
蒙喬說,今日族兄們來看她,她想與他們說說話。
話到這處便結束了,藺黍沒聽到她需要他陪,便知有話多來不方便在他面前開口,遂道是讓她在暖閣接見,自個有公務在書房與州府府屬臣商討,不能陪她。
蒙喬拉來他的手覆在胎腹上,「他和我說,他阿翁是最好的。」
藺黍聞來,一下紅了半張面龐,耳垂燒出透明的光澤,貼上蒙喬小腹,低低喚「阿姊」。
蒙喬心頭被他喚得滾燙。
親族皆喚她「阿喬」,他要個特殊的,喚她「喬喬」。
她初聞嗔他,「我還長你兩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