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改口,「阿姊。」
她已嫁他為婦,如何聽得這般似姐弟親緣的稱呼。
但他說,我們怎麼就不是親緣了?
我們作夫妻,生愛意,然後再生子嗣,從愛人到親人,是最深的親緣。
「阿姊!」
「阿姊!」
她不許他喊。
他便不再外頭喊,回來屋中,殿門一合,他有所求,便聲聲喚「阿姊」。
蒙喬用一根指頭,推過他腦門,「這會不行,我才保胎能下榻。」
「我知道,我就是喊一喊。」青年眸色沉沉,打著算盤道,「等阿姊好了,把我這會喊的每一聲,都還出來。」
「那你趕緊閉嘴。」蒙喬撐起身,捂住他唇口。
孩子在腹中踢她,累她蹙眉喘息。
「不許欺負我阿姊。」藺黍呵他,又問她,「今個我喚幾遍啦?」
蒙喬合眼道,「滾出去。」
男人自然未走,坐在榻畔給她安撫胎兒,片刻輕輕嘆了口氣。
「作甚?」蒙喬睜開眼睛。
「想起阿兄,他尚長我兩歲,成婚也兩年多了,膝下尚無子嗣。」藺黍憂慮道,「今朝事雖平息了,但他們若一直無子……」
藺黍看向蒙喬,「他在那個位置上,來日或許有更高位,沒有子嗣,便是平了今日風波,也難定來日波折。跟隨他的部下,要的不是一時的榮華,而是累世的權勢!」
「你想說甚?」
「我就是想說,其實諸官獻女並無不當之處,流言雖刻薄也不是全無道理。那長公主我是當真不喜歡,焉知她是不是小皇帝送來專門迷惑我阿兄,欲讓阿兄斷子絕……」
蒙喬推開他,「這話你有本事別在我面前說,且直接到你兄長跟前說,看他打不打斷你的腿!你且記得,長公主是你嫂子,是你三哥妻子,旁的少操閒心。」
「就是因為她做了我哥妻子,我才愁的。多少屬臣巴巴望著阿兄能所出,不敢在他面前說,三五成群得來鬧我,我也煩得很!」藺黍委屈道,片刻望向妻子,「你怎不理解我的意思呢,我是最盼著我哥好的。如今長公主背靠姜灝一派,愈發厲害。生辰宴後,許多官員自然都俱她也不再作他想,但都盯著她肚子呢。她若是有所出便罷了,若是一直無所出,縱是阿兄也保不了她!」
「且不說他們成婚才不到三年,前頭乃公主眼疾養病中,如今才好正慢慢調理,兩個康健之人自然會有孩子。」蒙喬有些氣惱道,「以後這些話莫來說與我聽。」
藺黍「哦」了聲。
「來日誰說,且將我說的話直接回給他們。」蒙喬眼刀剜過他,「也少去你阿兄面前說,徒給他們增加壓力。」
「阿兄說我似阿母,還沒你讓人舒心。」藺黍聽話頷首,嘀咕道,「大約你會維護公主吧。」
蒙喬笑笑,「公主是你阿兄的妻子,阿兄愛她,我們理當愛屋及烏。」
第54章 藺相的身子著實古怪。……
隋棠借生辰宴一事, 從後院走來前衙,初時目的只是更好地保全自己。她尚有分寸,不會對藺稷公務指手畫腳, 只是想著他需要有人幫襯時,自己可以搭把手。不至於讓人覺得, 她是他的負累,她自己亦問心有愧。
但未曾想到, 不過兩月,她便給他閱了十餘份卷宗。甚至二月里, 代他親臨漳河監督堤壩的修建。
原是自入冬以來, 藺稷便患風寒不斷。輕則三五日,重則十天半月,每回好了,稍有不慎, 便又染上了。
如此
斷斷續續,直到轉年三月里, 春光漫天,風帶暖意,吹拂嫩柳抽芽, 吹開百花吐蕊,他方也煥出生機,人又重新變得活力起來。
這日, 隋棠過來百官集會殿給藺稷送午膳, 在書房候他。
林群正在寫他的案脈, 見她過來,起身與她行禮,道是藺稷今日事多, 需要多侯一會。
「孤知道的。」隋棠笑道,「孤這會過來,原是尋林醫官的。」
林群擱下筆,「不知殿下尋微臣何事?」
隋棠道,「藺相的身子著實古怪,體質實在是弱了些。這一個冬日幾乎湯藥不斷,孤想看看他近些年的脈案。還望林醫官為孤整理一下,孤取走慢慢看。」
聞隋棠要取藺稷脈案,林群心中咯噔了一下,目光不由落在左半面書牆上。
「可都在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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