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從方外回來,敬的佛祖,用的素齋,清淨的身心,還是明日吧。」隋棠嗅他一身遠勝往日的旃檀香,將他推開些,重坐案前,捧回脈案卷宗,「你先去沐浴,我再看一會,這卷就剩最後一點了。」
「就是為晚膳乃素齋,我不過七八飽,騎馬回來到這會都餓了,想用點葷腥。」
隋棠握卷宗的手頓住,杏眸閉合,咬牙隱笑,紅著半張臉道,「你再胡說八道!」
「我說真的。」藺稷轉來她身前,看她血絲漸起的眼睛,「不看了。」
隋棠見人巴巴伏在她案側,無奈道,「你不洗,休想上榻。」說話間起身親了一下他面頰,將人哄去。
她已經沐浴過,一身潔淨的皂角清香和始終如一的女子馨香融合,懾人心魄。以至於藺稷出浴回來東側間書房,從她身後抱住她,她回應相纏,兩人便未來得及去往床榻。
暌違三個月,似冬眠一般,如今春光爛漫,當是萬物甦醒生機勃勃時。
隋棠從書案旁的一方矮榻上起身,兩手扶住書案側腳。
「慢些,卷宗都要落了!」
書案是上好的黃梨花木所制,案腳粗壯,置此落地,數人難移。然這會,她閉眼聞實木吱呀,睜眼見案影移晃。
「你管他們作甚,管我就好。」
婦人聞身後男人話語,眯眼而笑,回首貼在他胸膛,容他覆身上來吻過在後頭吻不到的脖頸與胸膛。
「輕、輕些……」
「輕點你還得說我……是不是沒騙你,都好了!」
銅鶴台華燈燦燦,燒去一層又一層,書案上堆累的卷宗落下最後一卷,交疊的人影還在浮動。
第55章 我就剩你了,你要好好的。……
這晚回來臥榻, 從東側間到內寢,繞過屏風的兩步路,隋棠啃在藺稷胸膛, 啃出一排牙印,尚未解恨。
藺稷也不惱, 將人放好,下榻尋藥。按著醫官吩咐在熏爐將膏藥烤化暈開, 然後回來敷在隋棠膝蓋上。
膏藥味濃苦,隋棠蹙著眉, 瞪他又忍不住蜷起小腿蹭他。蹭一會, 半眯的杏眼彎彎,笑意融入燭光里,渾像嬌嗔的頑童,翻身躬起身子, 人往下滑來,抱住他腰腹, 啟口糯糯不清,歪在他懷裡。
但藺稷還是聽清了,她說, 「一會我也給三郎敷藥。」雙眼依舊闔著,手在他胸前紅痕上摸索。
「老實些。」他將人抱回枕上,拍開她的手, 給另一隻膝蓋敷藥。
卻見那處已現出淡淡的青紫色, 只得將頭埋得更低些, 手施巧勁將膏藥貼上揉化。心道,下回還是回來榻上,至少墊著床褥, 或者讓掌事們在地上多鋪一層厚實些的氍毹……
他目光落在屏風後的那張黃花梨書案上,又凝視她抵頭緊靠過的屏風,再看西側間妝檯處的鞦韆架,再往裡便是淨室湯泉……
一時間喉結滾動,尤覺掌心微燙,回神收力不再按揉,只拿了竹片小心將藥粉刮落在她膝蓋受傷的皮肉上,然後換來溫濕巾帕敷好,待巾帕稍涼掀起觀之,藥粉徹底化散,遂用干巾拭過,使之乾爽透氣,終藏入被褥中。
「好了,輪到你了。」他收起膏藥,一手拿過一旁那個止痛消痕的圓盒藥粉,遞給隋棠,一手將衣襟散開些。
「聽到沒,換你——」抬眸望去,婦人不知何時已經睡沉了。
藺稷看了她一會,丟開藥盒,落了簾帳。
躺回枕上時,還不忘拉來婦人一隻手摸了兩下自個的胸膛,道她是個「騙子」。
隋棠皺眉要抽回手。
男人沒放,將那隻手搭來腰間,自己向人靠去。果然,婦人自然熟稔地縮入他懷裡,搭在側腰的手直接摟住了他後腰。
摟得緊密紮實。
……
春光盡時夏花絢爛,隋棠翻閱完藺稷脈案,入伏後已是無脈案可看。因為人就在她跟前,無病無災,生龍活虎。
這年八月,天高氣爽,藺稷在鄴城東郊十里修建的金虎台已經初具規模。這處主要為兩處用途,一則供教化之用,藺稷計劃要將青台搬來這處;二則為檢閱城外軍馬演習之用。
用藺稷的話說,仗要打,但文教不可廢,人才需緊跟其後,節節培養。
自然,開工至今才九月有餘,按照司工處計劃,至少還需一年,方可真正竣工開放。而如今藺稷過來,便也只帶了隋棠一人。
只說與她散心。
二人拾階而上,登上金虎台最高一處殿宇,舉目遠眺。
放眼可見蕭蕭落木,漳河水涌。而從遠觀鏡中觀之,漳河上正有人在修建水利。這處乃繼建造金虎台後,第二項實施的政務「引漳八渠」,今歲二月正式開始動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