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引他入正廳,讓我在外等候。
我挽住她的手:「母親,我與你一起。」
婆母拍了拍我的手背:「也好。」
原來小叔升遷在即,卻被人彈劾貪墨。
陛下下旨細查,如今小叔一家和我們被同時控制住,連我這個不懂的人,都聞出這件事情里陰謀的味道。
官員循循善誘:「柳俊言一事可大可小。往緊密里說,你們可以說同為柳家,財產自然要一併查封。但您夫君已經過世,與州府的柳家又不住在一處,此事完全可不牽連到你們,只消夫人您在這張紙上籤個字……」
我掃了一眼,那是舉報柳家叔叔貪墨的摺子。
有婆母這樣的親近之人簽字認可,恐怕小叔的罪名很快就會被坐實。
婆母冷嗤一聲:「小叔為人為官都無愧於天地,無愧於朝廷,這字我不會簽。」
官員冷下臉:「你夫君已死,論起來柳俊言與你也沒有血緣之親,若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柳家的產業,這座宅子全部要被封,我勸你還是明哲保身,這榮華富貴,你們一家依然可以享受。」
第16章
婆母挺直脊背:「這幾年若不是背靠著小叔子,我們寡婦哪能過得如此安穩?
「我們既然享受了他得意時的庇護,便要承擔他落魄時的影響。
「我信陛下,定能還柳家一個公道。」
官員氣笑了:「閨閣婦人,如此天真。
「我給過你機會了,日後可不要後悔。」
他雷厲風行,柳家名下產業以及柳府的宅子當日就被查封。
待文柏得了消息趕回來時,婆母與我以及家中奴僕全被趕出,除了身上的衣物,任何東西都不准我們帶出來。
他一手牽住我,一手攬住仍作堅強的婆母,極力裝作沒事的模樣:「別怕,小叔會沒事的。
「母親,玉娘,往後我會撐起這個家的。」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看熱鬧的人圍在柳府門口,里三層外三層。
「聽說柳公子的小叔出事了。」
「家產和宅子都被封了,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柳家以後徹底完了。」
……
奴僕們亂作一團,婆母還要壓著心慌安撫處理。
李員外和夫人特意趕來看熱鬧。
李夫人眉飛色舞:「喲,這是怎麼回事?
「柳夫人,柳公子如今可是無家可歸了?
「說起來咱們也是親戚,我可不能看著你們露宿街頭,我們家的牛圈如今空著,我這就著人拾掇拾掇,如今給你們住著倒是正好。」
花娘跟在李夫人身邊,撫摸著自己平坦的肚子,得意地笑:「玉娘,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有身孕了。
「當初我對你說過的話,都要應驗了呢。」
祖母和嬸娘也在落井下石。
「我早說過,玉娘就是個撿來的野種災星。」
「柳家現在就是被她克的。」
「我們花娘以後才有的是好日子呢。」
……
人倒霉時,事事都是不順的。
早起時本是晴空,此時卻突然下起了暴雨。
我求兵士讓我進去拿些雨傘斗笠,被無情地驅趕。
素日婆母也經常做善事,可老百姓怕官,雖然有不少人同情,此刻也不敢上前相幫。
李夫人撐著偌大的油紙傘,「咯咯咯」地笑:「柳夫人,柳公子,如今沒地方去了,還是跟我一起回去住牛圈吧?」
第17章
便在此時,平地一聲大吼:「誰說他們沒地方去!」
是父親。
他腋下夾著許多把油紙傘,自己卻沒有撐,冒著雨匆匆而來。
他將油紙傘一一遞給我們:「親家、女婿、玉娘,咱們回家,家裡有的是房間,足夠住的。
「咱們先回家。」
婆母紅了眼眶:「怕是會連累你……」
父親擺擺手:「一家人不說這些,大不了我繼續回村當獵戶,我茅草屋ƭü₋和手藝還在,難道還能餓死不成?」
文柏為父親撐起傘,開口:「母親,便先隨岳父去吧。」
到了父親宅子,桃娘早拾掇好了房間,做了熱熱的薑湯。
她端著薑湯,紅著眼看我:「少夫人快喝,別著涼了。」
父親嗓門依然很大。
「這宅子雖說是玉娘買的,可用的是柳家給的本錢,其實是你們柳家的產業。
「你們放心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