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什麼也顧不上了,難受得兩條腿踩在座位上,緊緊抱住膝蓋,試圖將那股眩暈感壓下去。
「怎麼了?」梁北林終於開口。
程殊楠聲如蚊蚋:「……難受。」
梁北林冷酷無情:「不亂說話就不難受了。」
程殊楠額上全是冷汗,腦子裡閃過他和小護士說的話,不知道哪句算是亂說話。他閉著眼,車輛每一次顛簸都讓他難受到想要去死。
眼淚和冷汗濡濕了褲子,崩潰來得很快。今天莫名其妙的生氣,昨天那樣低三下四的求饒,再往前,Liam口中惡毒的話和梁北林毫不留情的一腳,讓身體和精神都處於極限的人迅速破裂。
他覺得自己活了20多年真的很沒用,一件事都解決不了。
絕望鋪天蓋地。
心臟被緊緊揪起來,耳邊全是自己的哭聲,哭到最後斷了片,腦子裡木木的,眼睛看不清東西。梁北林似乎停了車,急促地喊他名字,他也通通聽不見。
最後清醒過來,是在自己床上。
慢慢睜開眼,室內沒開燈,有微弱的月光透過窗簾灑進來,將能視物。他一動,旁邊有人影立刻跟著動。
梁北林往前靠了靠,仔細觀察著程殊楠,見他醒了,半晌之後開口:「我去叫燕姨過來。」
說罷站起來,僵硬地轉身走了。
燕姨熬了湯,餵他喝了幾口,不住嘆氣:「剛出院,怎麼又搞成這個樣子,醫生不是說要好好養著,不要壓力太大,也不要情緒激動。」
程殊楠點點頭,很輕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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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北林在墓前坐了很久,不知道該說什麼,怕說出的話會讓外公不高興。
父母的印象存在於7歲之前,距離現在太久遠了,他人生大部分時間是和外公一起度過,很多話很多事更習慣和外公說一說。
如今外公和父母的墓碑緊挨在一起,不管說給誰聽,都會知道的。
「外公,我是不是很失敗,誰都留不住。」梁北林喝了一口烈酒,短暫麻痹了神經,讓他放鬆了些。
「你們誰都能拋下我。」他淡淡說著,像在聊天氣。
「是不是到最後永遠都只剩我一個人。」
「不是說愛我嗎,為什麼要走,爸媽,你,還有……」
梁北林眼前浮現出程殊楠抓著他衣袖哭求離開的樣子,真是可憐,可憐到每個人看了都要心軟。
「我沒心軟,沒有的,他只能陪著我,代替你們陪著我,償還程家的債,一輩子都要在我身邊。是他先招惹我的,招惹了就要負責到底,外公,你說對不對?」
「我不愛他,一點也不,但……如果他乖一點,好好陪著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外公,你不要生氣,我只是讓他陪著我,沒有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