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吃准了老婦人不捨得多嘮叨她。
關嬤嬤只得無奈地瞪了玉憐脂一眼,往她的小手裡塞小暖爐。
少女微微低著頭,像是思索什麼。
剛剛她掀帘子往外瞧時,已全然看不見那些走街串巷的貨郎,商販吆喝高喊的聲響也消失殆盡。
幾批穿戴精秀的女子路過,姿態甚好,步子邁得小卻走動得快,身上衣料不錯,但式樣不像官家小姐,想來是勛貴家宅中伺候的婢僕。
她們已入歷朝公侯傳襲家宅所圈範圍之內。
玉憐脂看了一眼關嬤嬤,道:「嬤嬤,打聽清楚了麼?」
貼身伺候玉憐脂的關嬤嬤是玉家的舊仆,年輕時跟著商隊走南闖北,探聽消息是一把好手。
玉家行商多年,金銀如糞泥,珠玉碾作土,只要使足了銀錢,斷然沒有不肯開口的碴子。
老婦人垂眉靠近,對著玉憐脂用蘇州官話低聲道:「打聽到了不少。那些僕婢說,如今侯府里統管後院的是已故老侯爺的嫡妻,王老太君。前院總共兩位郎君。」
「一位是現任鎮北侯,五年前襲的爵,名硯深,行二。」
「另一位,就是咱們要投奔的謝濱大人,謝府的大郎君,侯爺的庶長兄。」
玉憐脂點點頭,垂下眸。
這位謝濱大人,她該喚一句世叔的。
爹爹走之後,是他修書一封寄到蘇州,讓她入京。
只不過她是女子,日後要在侯府後院生活,謝濱身為男兒在外自有廣闊天地,不可能時時刻刻顧及她。
玉憐脂明白,自己一介孤女,大宅院裡寄人籬下,摸清楚鎮北侯府女眷的情況才更重要。
「鎮北侯府後院只有老太君?我記著濱叔已經婚娶了。那位鎮北侯呢?」
「謝濱大人的確早已成親,據說夫人姓高,還生了一雙龍鳳胎,現下約莫八九歲了吧。只不過這位高夫人許多年來一直臥病在床,好像已經連人都認不大清了,不是管事的。現下管大房瑣事的是謝濱大人抬的一位良妾方姨娘。」
關嬤嬤沉吟一會兒,又道:「至於鎮北侯……只知道如今府中沒有正經主母,想來那位侯爺沒婚娶,但不知是否有定下的親事或通房侍婢。」
玉憐脂聽罷,默默記在心中。
一入侯門深似海,聽關嬤嬤的話,願意庇佑她的謝濱雖也是主子,但在侯府里外都不是真正能拿主意出決斷的人。
既做不了主,那她這靠山便不牢。
若是行差踏錯,她恐怕有萬劫不復之險。
玉憐脂閉上雙目,不再言語。
約莫過了一刻鐘,車廂外傳來馬夫的聲音:「娘子!前頭再轉個彎,就到侯府角門了!」
話音落下不久,便能感到車頭一轉,再行一會兒,車夫就猛拉韁繩,呼籲控馬。
漆紅木門前,金銀絲紋飾雕壁的馬車緩緩停下,關嬤嬤先一步推開車廂小門下去。
她剛落腳石板地,正轉身要扶玉憐脂時,遠處傳來陣陣沉踏之聲。
老婦人回首眺目一望,似是哪家勛貴的郎君策馬回府。
此刻正值午時末,的確是大臣們下朝歸家的時辰。
打頭的千里烏騅馬雄健無匹,皮毛油光發亮,通體深黑,如驚電般飛馳而來。後面跟著的五騎也是清一色的名品雪蹄青驄。
勳爵府邸前的道路被下人們清掃得很乾淨,駿馬奔襲也未激起塵浪,只揚飛了許多下落的紅葉。
好馬自是腳程極快,踏雲烏騅轉眼間便至眾人眼前。
群馬揚蹄落定,竟是紛紛停在她們的馬車旁,侯府的角門處。
關嬤嬤立於馬車旁,沒有立刻叫玉憐脂。
人生地不熟的壞處便是如此,她需得看看旁人反應,才好行事。
烏騅馬背上的高大男子氣勢凜凜,腰背硬挺如松柏,利目薄唇,玉相清舉,望之令人心生敬畏。
身上著紫色麒麟紋一品官服,腰蹀躞,冠固玉,一眼便能肯定是手握重權的武臣。
此刻他沉厲目光直射而來,關嬤嬤身邊謝濱派來接應玉憐脂入府的下人,皆已一片靜默,全部規規矩矩跪地行禮。
「請主子安——」
關嬤嬤心中咯噔一下,鎮北侯府內成年健在的郎君有兩位,謝濱當初在蘇州城盤桓幾年,與玉家經常來往,她是見過的,這位肯定不是。
那她們面前這位,毫無疑問就是侯府里說一不二的主子爺,鎮北侯謝硯深。
老婦人連忙跟著身旁僕婢一同行禮,侯府下人們均屏息平氣,不敢抬頭,主人家沒問話,他們自然不能先出聲。
玉憐脂行船來京早有傳訊,但謝屈今日正好有要事在身,不能來接。
大房主母高氏又是陳疴纏身,管大房的方姨娘是小妾,輕易不能出府門。
謝濱是庶出,上也不大得意,即使借了祖蔭,如今也只是個不上不下的從五品,沒什麼實權,更別提對侯府有什麼助力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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