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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最危險的是京城中的玉氏從屬之人,她已經和段素靈商議過,能離開的就先暫時離開,出不了京的,停止一切在外活動,隱匿低調,以免一時不察遭遇毒手。

復仇還沒真正開始,在這京中行走已是四面泥沼,每一步都要無比小心,否則輕易便是萬劫不復。

玉憐脂輕輕呼出胸中悶氣,閉了閉眼,隨後坐直身子。

等看著謝濱服下藥膳後,她再回翡韻閣處理其他的事。

對謝濱這樣中毒深的人來說,解毒的藥膳一旦開始食用,斷一天效果都大打折扣,她總是不大放心。

論情論理,她都不能看著謝濱就這麼去死。

玉憐脂又坐了一會兒,陳六還沒回來,今日謝濱和同僚談事比往常久了很多。

她有些疲累了,轉頭向門口那邊看去。

一道高大的身影猝不及防映入她眼中。

男人披著雪光而來,面容冷峻,利眸一掃看見她,臉上毫無意外之色。

玉憐脂愣了一下,而後立刻站起身向他行禮:「深叔。」

「嗯,坐。」謝硯深大步走入廳中,在她對面的紅木椅坐下。

善啟堂的侍女立刻端著茶進來,經過玉憐脂身邊,茶香飄入她鼻中。

出去久沒回來的陳六又現身了,急匆匆地跑進來。

「奴才給侯爺請安!」陳六忙不迭行禮,「方才明立院的下人來說侯爺去看嫣姑娘和霖少爺了,沒成想您現在過來,也沒去院門口迎您,是奴才失職。」

謝硯深對謝濱這個兄長一向公事公辦,兩人之間就是世族中最常見的異母兄弟關係,大事上一致對外,平日交往不咸不淡。

但謝硯深對謝文嫣謝文霖這兩個小輩倒是挺上心,時不時就要去查驗他們的功課,大約一月一次。

他冷情冷性、不苟言笑,龍鳳胎怕他遠勝過怕自己的親爹。

因為這位叔父軟硬不吃,收拾人的法子簡直多如牛毛,被他罰一次就像脫了一層皮。

而且謝濱罰他們,方氏和高大夫人求求情都有用,但是放到謝硯深身上——

王老太君來了都不好使,更何況其他人了,敢求情,翻倍罰,而且是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

他光是站在那,謝文霖謝文嫣就怕得直抖腿。

不過謝濱對謝硯深的嚴厲作派是很支持的,鎮北侯府人丁稀少,自然對下一代的教導重視萬分,嚴師出高徒,護短莫從師。

謝硯深:「已經看過他們了。兄長呢?」

陳六:「大郎君還在書房裡和刑部的幾位大人談事,不知道侯爺過來,奴才這就去書房稟報大郎君。」

謝硯深卻一點都不急,冷睨他一眼:「不必,兄長事畢後再來報我。」

陳六自然無有不應:「是,是。那侯爺先用茶。」

說罷退了出去。

如此,廳中就只剩下謝硯深、玉憐脂,還有跟著他們的親隨,福明和關嬤嬤。

玉憐脂看著對面端起茶盞欲飲的男人,倏地出聲:「深叔!」

謝硯深頓了手,抬眼看她。

「深叔喝的是濃茶嗎?」她好奇道。

謝硯深垂眸看了一眼茶盞,又望著她:「怎麼?」

玉憐脂今天穿得厚實,捧著小手爐,髮髻簪著的串串紅玉綴在額邊,伶俐漂亮,笑起來乖巧又討喜。

「濃茶傷身子,深叔還是少喝些才好。」她小聲說道。

謝硯深眼中閃動,直直望過去,少女的眼神沒有絲毫不對,看起來真的只是關心長輩身體。

玉憐脂被他看得有些毛毛的,低頭打量自己的衣著,不明所以看向他:「深叔,怎麼了?」

「我,我有哪裡失儀嗎?」

謝硯深默了一瞬,隨後放下茶盞。

「沒有。」他答道,而後又問,「你來送藥膳?」

玉憐脂不著痕跡地微挑眉,面上笑意盈盈:「深叔怎麼知道的?」

「文嫣說,這些時日你經常給他們做藥膳、湯水。」謝硯深淡淡說道,「能下廚,你的手大好了?」

少女的手還纏著白布,已經過去了小半月,但看起來還沒好全。

玉憐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輕笑說:「瓷片劃得太深了,大夫說,還要過些日子才能好。」

其實,是因為她的牙印還沒能消掉,不能露出來。

謝硯深盯著她,看她乖順答話的模樣,忽地輕勾唇角:「是麼?」

玉憐脂頓時有些驚住了。

入府這麼久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謝硯深笑。

他的長相是很俊美的,劍眉星目,雖然不愛笑,但反而顯得氣質清肅,按理來說,這樣的男人笑起來,應當也是正氣朗然的樣子。

但真正見到了,才發現不是。

他笑起來,很冰冷,竟然隱約有些戾氣。

像是審訊時,明明已經掌握足夠的證據,偏偏不說出來,就是要看被審的人拼盡一切為自己脫罪的樣子。

上位者識破下位者謊言,不戳破但又讓你感受到危險,進而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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